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27
[色中色茶坊 ]感人文章精选贴{N多感人文章}
[color=#FF0000][size=5]一些很不错的文章,希望大家耐心看,用心去领会。。[/size][/color]
一个真实让你流泪的故事
一个个无情的误解,纷乱了幸福的脚步。当命运的死结终于用代价打开,一切都为时已晚。接婆婆来家安度晚年,结果却背离我们的初衷。
结婚二年后,先生跟我商量把婆婆从乡下接来安度晚年。先生很小时父亲就过世了,他是婆婆唯一的寄托,婆婆一个人扶养他长大,供他读完大学。“含辛茹苦” 这四个字用在婆婆的身上,绝对不为过! 我连连说好,马上给婆婆收拾出一间南向带阳台的房间,可以晒太阳,养花草什么的。先生站在阳光充足的房间,一句话没说,却突然举起我在房间里转圈,在我张牙舞爪地求饶时,先生说:“接咱妈去。”
先生身材高大,我喜欢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娇小的身体随时可被他抓起来塞进口袋。当我和先生发生争执而又不肯屈服时,先生就把我举起来,在脑袋上方摇摇晃晃,一直到我吓得求饶。这种惊恐的快乐让迷恋。
婆婆在乡下的习惯一时改不掉。我习惯买束鲜花摆在客厅里,婆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娃娃不知道过日子,买花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我笑着说:“妈,家里有鲜花盛开,人的心情会好。” 婆婆低着头嘟哝,先生就笑:“妈,这是城里人的习惯,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婆婆不再说什么,但每次见我买了鲜花回来,依旧忍不住问花了多少钱,我说 了,他就“啧啧”咂嘴。有时,见我买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她就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我——如实回答,她的嘴就咂的更响了。先生拧着我的鼻子说:“小傻瓜你别告诉她真实价钱不就行了吗?”
快乐的生活渐渐有了不和谐音。 婆婆最看不惯我先生起来做早餐。在她看来,大男人给老婆烧饭,哪有这个道理?早餐桌上,婆婆的脸经常阴着,我装做看不见。婆婆便把筷子弄得丁当乱响, 这是她无声的抗议。
我在少年宫做舞蹈老师,跳来跳去已够累的了,早晨暖洋洋的被窝,我不想扔掉这惟一的享受,于是,我对婆婆的抗议装聋作哑。婆婆偶乐帮我做一些家务,她一做我就更忙了。比如,她把垃圾袋通通收集起来,说等攒够了卖废塑料,搞得家里到处都是废塑料袋;她不舍得用洗洁精洗碗,为了不伤她的自尊,我只好偷偷再洗一遍。
一次,我晚上偷偷洗碗被婆婆看见了,她“啪”的一声摔上门,趴在自己的房间里放声大哭。先生左右为难,事后,先生一晚上没跟我说话,我撒娇,耍赖,他也不理我。我火了,问他:“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先生瞪着我说:“你就不能迁就一下,碗再不干净也吃不死人吧?”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婆婆不跟我说话,家里的气氛开始逐渐尴尬。那段日子,先生活得很累,不知道要先逗谁开心好。
婆婆为了不让儿子做早餐,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烧早饭的“重任”。 婆婆看着先生吃得快乐,再看看我,用眼神谴责我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为了逃避尴尬,我只好在上班的路上买包奶打发自己。睡觉时,先生有点生气地问我:“芦荻,是不是嫌弃我妈做饭不干净才不在家吃?”翻了一个身,他扔给我冷冷的脊背任凭我委屈的流泪。最后,先生叹气:“芦荻,就当是为了我,你在家吃早餐行不行?”我只好回到尴尬的早餐上。
那天早晨,我喝着婆婆烧的稀饭,忽然一阵反胃,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抢着向外奔跑,我拼命地压制着不让它们往上涌,但还是没压住,我扔下碗,冲进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当我喘息着平定下来时,见婆婆夹杂着家乡话的抱怨和哭声,先生站在卫生间门口愤怒地望着我,我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先生开始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婆婆先是瞪着眼看我们,然后起身,蹒跚着出门去了。先生恨恨地瞅了我一眼,下楼追婆婆去了。
意外迎来新生命,却突然葬送了婆婆的性命!
整整三天,先生没有回家,连电话都没有。我正气着,想想自从婆婆来后,我够委屈自己了,还要我怎么样?莫明其妙的,我总想呕吐,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加上乱七八糟的家事,心情差到了极点。后来,还是同事说:“芦荻,你脸色很差,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我怀孕了。我明白了那天早晨我为什么突然呕吐,幸福中夹着一丝幽怨:先生和作为过来人的婆婆,他们怎么就丝毫没有想到这呢?
在医院门口,我看见了先生。仅仅三天没见,他憔悴了许多。我本想转身就走,但他的模样让我心疼,没忍住,我喊了他。先生循着声音看见了我,却好像不认识了,眼神里有一丝藏不住院的厌恶,它们冰冷地刺伤了我。我跟自己说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那时,我多想向先生大喊一声:“亲爱的我要给你生宝贝了!”然后被他举起来,幸福地旋转。我希望的没有发生。在出租车里,我的眼泪才迟迟地落下来。为什么一场争吵就让爱情糟糕到这样的程度?回家后,我躺在床上想先生,想他满眼的厌恶。我握着被子的一角哭了。
夜里,家里有翻抽屉的声音。打开灯,我看见先生泪流满面的脸。他正在拿钱。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声不响。他对我视若不见,拿着存折和钱匆匆离开。或许先生是打算彻底离开我了。真是理智的男人,情与钱分得如此清楚。我冷笑了几下,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想彻底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找先生好好谈一次,找到先生的公司,秘书有点奇怪地看着我说:“陈总的母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呢。”
我瞠目结舌。
飞奔到医院,找到先生时,婆婆已经去了。 先生一直不看我,一脸僵硬。我望着婆婆干瘦苍白的脸,眼泪止不住:天哪!怎么会是这样?直到安葬了婆婆,先生也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看我一眼都带着深深的厌恶。
关于车祸,我还是从别人嘴里了解到大概,婆婆出门后迷迷糊糊地向车站走,她想回老家,先生越追她走得越快,穿过马路时,一辆公交车迎面撞过来……
我终于明白了先生的厌恶,如果那天早晨我没有呕吐,如果我们没有争吵,如果……在他的心里,我是间接杀死他母亲的罪人。
先生默不作声搬进了婆婆的房间,每晚回来都满身酒气。而我一直被愧疚和可怜的自尊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跟他解释,想跟他说我们快有孩子了,但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又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我宁愿先生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虽然这一切事故都不是我的故意。
日子一天一天地窒息着重复下去,先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僵持着,比陌路人还要尴尬。我是系在他心上的死结。
一次,我路过一家西餐厅,穿过透明的落地窗,我看见先生和一个年轻女孩面对面坐着,他轻轻地为女孩拢了拢头发,我就明白了一切。先是呆,然后我进了西餐厅,站在先生面前,死死盯着他看,眼里没有一滴泪。我什么也不想说,也无话可说。女孩看看我,看看我先生,站起来想走,我先生伸手按住她,然后,同样死死地,绝不示弱地看着我。我只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在濒临死亡般的苍白边缘。
输了的是我,如果再站下去,我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倒下。
那一夜,先生没回家,他用这样的方式让我明白:随着婆婆的去世,我们的爱情也死了。先生再也没有回来。有时,我下班回来,看见衣橱被动过了——先生回来拿一点自己的东西。我不想给他打电话,原先还有试图向他解释一番的念头,一切都彻底失去了。
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医院体检,每每看见有男人小心地扶着妻子去做体检,我的心便碎的提不起样子。同事隐约劝我打掉算了,我坚决说不,我发疯了一样要生下这个孩子,也算对婆婆的死的补偿吧,我下班回来,先生坐在客厅里,满屋子烟雾弥漫,茶几上摆着一张纸。没必要看,我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先生不在家的二个多月,我逐渐学会了平静。我看着他,摘下帽子,说:“你等一下,我签字。” 先生看着我,眼神复杂,和我一样。
我一边解大衣扣子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哭不哭……” 眼睛很疼,但我不让它们流出眼泪。挂好大衣,先生的眼睛死死盯在我已隆起的肚子上。我笑笑,走过去,拖过那张纸,看也不看,签上自己的名字,推给他。“芦荻,你怀孕了?” 自从婆婆出事后,这是先生第一次跟我说话。我再也管不住眼睛,眼泪“哗啦‘地流下来。我说:“是啊,不过没事,你可以走了。”
先生没走,黑暗里,我们对望着。先生慢慢趴在我身上,眼泪渗透了被子。而在我心里,很多东西已经很远了,远到即使我奔跑都拿不到了。不记得先生跟我说过多少遍“对不起”了,我也曾经以为自己会原谅,却不能,在西餐厅先生当着那个女孩的面,他看我的冰冷的眼神,这辈子,我忘记不了。我们在彼此心上划下了深深的伤痕。我的,是无意的;他的,是刻意的。
期待冰释前嫌,但过去的已无法重来!
除了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时心里是暖的,而对先生,我心冷如霜,不吃他买的任何东西,不要他的任何礼物,不跟他说话。从在那张纸上签字起,婚姻以及爱情统统在我的心里消亡。有时先生试图回卧室,他来,我就去客厅,先生只好睡回婆婆的房间。夜里,从先生的房间有时会传来轻微的呻吟,我一声不响。这是他习惯玩的伎俩,以前只要我不理他了,他就装病,我就会乖乖投降,关心他怎么了,他就一把抓住我哈哈大笑。他忘记了,那时,我会心疼是因为有爱情,现在,我们还有什么?
先生用呻吟断断续续待续到孩子出生。他几乎每天都在给孩子买东西,婴儿用品,儿童用品,以及孩子喜欢的书,一包包的,快把他的房间堆满了。
我知道他是用这样的方式感动我,而我已经不为所动。他只好关在房间里,用电脑“噼哩啪啦”敲字,或许他正在网恋,但对我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
转年春末的一个深夜,剧烈的腹痛让我大喊一声,先生一个箭步冲进来,好像他根本就没脱衣服睡觉,为的就是等这个时刻的到来。先生背起我就往楼下跑,拦车,一路上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停地给我擦掉额上的汗。到了医院,背起我就往产科跑。趴在他干瘦而温暖的背上,一个念头忽然闯进心里:这一生,谁还会像他这样疼爱我?先生扶着产房的门,看着我进去,眼神暖融融的我忍着阵痛对他笑了一下。从产房出来,先生望着我和儿子,眼睛湿湿地笑啊笑啊的。我摸了一下他的手。先生望着我,微笑,然后,缓慢而疲惫地软塌塌倒下去。
我痛喊他的名字……
先生笑着,没睁开疲惫的眼睛…
我以为再也不会为先生流一滴泪,事实却是,从没有过如此剧烈的疼撕扯着我的身体。医生说,我先生的肝癌发现时已是晚期,他能坚持这么久是绝对的奇迹。我问医生什么时候发现的?医生说五个月前,然后安慰我:“准备后事吧。”
我不顾护士的阻拦,回家,冲进先生的房间打开电脑,心一下子被疼窒息了。
先生的肝癌在五个月前就已发现,他的呻吟是真的,我居然还以为……
电脑上的20万字,是先生写给儿子的留言: 孩子,为了你,我一直在坚持,等着看你一眼再倒下,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我知道,你的一生会有很多快乐或者遇到挫折,如果我能够陪你经历这个成长历程,该是多么快乐,但爸爸没有这个机会了。爸爸在电脑上,把你一生可能遇到的问题一一地写下来,等你遇到这些问题时,可以参考爸爸的意见……
我最最亲爱的孩子,写完这20多万字,我感觉像陪你经历了整个成长过程。真的,爸爸很快乐。好好爱你的妈妈,她很辛苦,是最爱你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从儿子去幼儿园到读小学,读中学,大学,到工作以及爱情等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写到了。
先生也给我写了信: 亲爱的,娶了你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原谅我隐瞒了病情,因为我想让你有个好的心情等待孩子的出生……亲爱的,如果你哭了,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我就笑了,谢谢你一直爱我……这些礼物,我担心没有机会亲自送给孩子了,麻烦你每年替我送他几份礼物,包装盒子上都写着送礼物的日期……
回到医院,先生依旧在昏迷中。我把儿子抱过来,放在他身边,我说:“你睁开眼笑一下,我要让儿子记住他在你怀抱里的温暖……”
先生艰难地睁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儿子偎依在他怀里,舞动粉色的小手。
我“喀嚓喀嚓”按快门,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28
两棵树的守望
一粒树种被埋在瓦罐下已有些时日了,在昏昏沉沉中,她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微的爆裂声,她一下子被同类的这种声音鼓舞了,开始没日没夜地试着冲出黑暗的种种方法。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这个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她终于咬破了瓦罐的一丝缝隙,顶出可一片嫩黄的叶子。
好不容易探出头来的她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寻找先她破土的那粒种子了。她这才发现,他长在离她不远的空阔的院子里,已有半米多高了,而自己的身上,却压这一堵高高的墙。
为了往上长,她拼命地吮吸着这个夏季里的阳光雨露,不管雷雨大作还是狂风肆虐,她都挺直腰杆努力向上。尽管瓦罐刺破了她的脚掌,墙壁划伤了她的肌肤,她都心无旁骛,甚至拒绝了一棵向日葵的献媚,一株剑兰的示爱。冬天到来的时候,她终于长到半米高了,但他却早已越过墙头,任她怎么努力也够不着哪怕他一根细微的枝条。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漫长,她常常在朔风中抖动着细细的枝条向他招手。他却根本没有理会到她内心的呐喊。既然牵不到他的手,那就缠绕住他的根须吧!这样想着,她竭尽全力将根须向他的方向爬去,全然不顾瓦片的锋利和墙壁的挤压。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她细小的根须终于触摸到了他。
一股温柔缠绕使他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他这才发现她满身伤痕。他有力的根须轻轻地从那些伤口上绕过去,像千万只细小的血管将她密密地包裹起来。
春去春又来,他的枝叶已覆盖了半个院子,他已能傲视整个院子里所有的花草树木了。望着他伟岸挺拔的身躯,再看看自己碗口般尚嫌弯曲的身材,似乎永远也无法达到和他并肩的高度。她有些灰心也有些胆怯了,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根须更有力地攀紧她。她被他有力的筋骨提携着,一点一点地变高变粗。现在,她的个头已超过高高的墙头,终于能和他一起倾听微风的呢喃,细数天上的白云了。
那是一个狂风大作的深夜,风带着哨响狞笑着一次次向她发起进攻,每一次摇动都会使她的肌肤在和石墙的中留下道道伤痕,根部更是掠过撕裂般的疼痛。为了减轻她的痛苦,他的身子尽量向她倾斜,像老鹰保护自己的雏儿一样把所有的枝条伸展开,全力遮住向她头上袭来的风暴,条条根须似一根根细小的绷带,将她密密麻麻地缠绕起来。数不清的根须你缠我,我绕你,已分不清谁是谁的。在风雨面前,他们已融为一体。
斗转星移。一个月儿圆圆的秋夜,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鼓胀得有些莫名其妙。继而,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跳而颤抖了:等待了多年的那个心愿终于就要实现了!纷纷扬扬的米粒般的花苞铺天盖地地洒满了她的树冠。第二天,整座院子飘满了清冽的柔香,他一下子被这少有的奇香唤醒了,他要叫醒她,和她一块儿分享这份美好。忽然,他呆住了:她正以前所未有的美丽向他微笑,每一朵细小的花瓣里都灌满了醉人的甜香。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为她蓄积了那么久的美丽绽放而感动。只有他知道,为了能早日让他看到这一天,她付出了多大的痛苦和代价啊!那些斑斑驳驳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天大亮的时候,大院里的人们都惊叹起来:“这棵桂树只能是奇怪,一夜之间花儿全开了。”听到人们褒扬她,他的叶子“哗哗”舞得更响了。
第二天,一些人推倒了院墙,比比划划地来到他们跟前:“这棵桂树留下,院子里的白杨刨了。”随着镐头的深入,他们盘根错节的根须展露在人们面前,任人们怎么分都分不开。“真是奇怪,两棵树的根长在一起了。”很多人在小声嘀咕。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能彼此拥有,他们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每一镐下去,都是在挖彼此的心呀!
白杨倒下的一刹那,所有的桂花纷纷坠地,扬扬洒洒地下了一场桂花鱼。过了没几天,人们惊奇地发现:桂树死了,倾斜着倒在白杨的干上。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29
有个流氓爱过我(强烈推荐)
1.口袋里是你留给我的钥匙,每次用它打开房门,多希望你仍然坐在常坐的沙发上,抽着烟,既便是一言不发也好,只要你还在,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你还在…….
第一次见到雷是在一个我记不得名字的酒吧,我喝的很多。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但我失恋了;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失恋,但我讨厌被人骗,为什么男孩子总是爱骗人呢?
酒精麻醉了我的大脑,有人递给我一包东西,让我试试,我不假思索就放进了嘴里,在接下来的几秒里觉得身体在迅速兴奋,似乎被火焰灼烤着,有种要发泄、要跳舞的冲动。于是我走进了舞池中央,疯狂的舞动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过火。
只知道突然之间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一双有力的手拦腰抱起了我,不顾我的拍打,扛着我走出了那间酒吧。
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扛”着,第一次茫然地失去矜持和防卫。
到了雷家,我被扔在一张皮椅上,头还是阵阵的痛,可是已经清醒了很多。
在缭乱的烟雾中我看见雷,坐在一张充气沙发上,抽着烟。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绝对是个流氓:斜叼着烟,迷乱的眼神,紧皱的眉,皮肤竟也白皙,,右上臂纹着一条龙。
“你是黑社会的?”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幼稚到我自己都收口不及。
雷只是望了我一眼,用不屑的眼神。
“你这么年轻,不好好生活,去做黑社会。”我理智完全清醒后开始对自己的安危担忧起来,一边纯粹在没话找话,一边偷偷地四下打量着周围环境,考虑着怎么脱身。
雷换了支烟,叼在嘴里,拨开堆满杂物的桌子,找到一个一次性打火机打着了火,狠狠吸了一口。
“好像是你在酒吧吃摇头丸吧!”他开口了。“自已都不是好人,怎么说别人?”
我不由的觉得害怕,刚才吃的原来是摇头丸。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脸有些发烫,如果家人知道我吃这东西就惨了。
“第一次去酒吧?”他问我。
我点点头。
“以后一个女孩子不要去那种地方!”
我突然又觉得雷不像坏人。看他样子也就与我一样二十五六岁,怎么就进了黑社会呢。
“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我忙不迭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轻轻地在外面关上门,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伤害我。
雷住的是公寓的房间,大约在五楼,我下了楼才发现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认识,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家。
站在马路边,我很头疼。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雷。
他一声不吭,朝着我右手边走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着他,从他的背后看,他不算高大,肩膀却很宽,走路的时候有种昂然的男子气概。令我不由自主地默默跟随。
总算到了人多的地方,我提着的心也放下,雷拦了辆出租车,在拉开车门的时候,我迟疑着转头对他说:“今晚……..谢谢你啦。你叫什么名字?……”
他扬了扬眉毛,脸上有种捉弄的表情,说:“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个混黑社会的流氓”。
我张口想说什么,一时语塞,他笑着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告诉你,你的腰好软。”
我的脸蓦得涨红,气得转头钻进车子,把门狠狠关上,吩咐司机开车。
2.我每天都回这个家,每件家具我都擦的干干净净,每个杯子每本杂志我都照你的规矩放好,你的床我会弄的整整齐齐,连**筒我都放在原来的位置,我生怕有一天你回来会感到陌生……
那天回到家,爸爸知道我去了酒吧,狠狠骂了我。他说警察的女儿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
爸爸是警察,而且是个大队长,被他抓的坏人不计其数,再让他知道我和一个流氓逗留在一起,那后果真是不可设想。
仅仅睡了几个小时就得起来上班了,打开衣柜,我挑了一套苹果绿的套裙,在化妆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昨晚雷的充气沙发就是绿色的。
为什么想那个男人?他跟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对着镜子笑了笑,套上精致的白色皮鞋,拎着包出了门 。
到了公司所在的大厦,挤电梯的时候碰到家明。我第一次对他常穿的粉色衬衫感到无比的厌恶。衣冠楚楚。电光火石的刹那,我又想到雷。
下班后,我顺路去了爸爸的警局。
去之前我可万万没想到,我跟雷的第二次会面是在那里。
他的手上还带着——手铐。头上仍在流血,身上都有打斗的痕迹。
我躲避不及,愕然间生怕雷认出了我。
可是雷只是看着我,我感激他没有跟我说话。
“爸爸,刚才那个人犯了什么法?”我在家的时候问爸爸。
“携毒,不过我们收他身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那怎么样了,后来?”我急切的问。
“先放了他,女孩子家不要问这么多。”
听到说放了他我才放心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为这样一个小流氓担心。我不肯承认,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我有多大的杀伤力。
一定是鬼迷了心窍吧!我居然买了水果去看雷。可我忘了他的家。
只能先坐出租车到上次他送我上车的地方再慢慢凭记忆找他的屋子,还好我记性还不错。
站在他的门前,我的手伸出去又退回来,实在没有勇气敲门。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对一个经常出入警察局的小流氓这么关心?权衡再三,我转身欲走,门却突然开了。
他看见我,吃了一惊。
“我……,我来看看你。”
他也没有回答我,开了门,让出条缝给我进来。
“有事么?”雷问我。在他脸上,看不是到底是厌烦还是喜悦,似乎冷冷地。
“我在警局看到你受伤了,就来看看你。”
“那个人是你爸爸!”
“嗯!”
“有个警察爸爸,还来找我这个混黑社会的?”
“我不相信你会携毒!”
“为什么?”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严厉,看着我的眼睛。
“你上次救我,所以我不信。”我喃喃地说,有点畏缩。
雷不屑的笑了。
那是雷第一次对我笑。尽管是那样的不屑,可他对我笑了。
在那一刻我有前所未有的一种感觉,似乎命运安排了一些我无法预料的东西,等在我的前路。也许布满荆棘。
但当时的我怎能预料?我仅仅是以为,我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3.我帮他清洗了头上的伤口,笨拙地缠上纱布,绕了松松的一圈,手一抖,纱布团“啪”地掉到地上。
他看了我一眼,皱皱眉,伸手从地上捡起纱布,拍了拍,自己往头上缠,我发窘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娴熟几乎是优雅地把自己包扎好,松紧适度,看着比我缠的那个木乃伊舒服多了。
大概他经常伤痕累累,都练出来了吧!我想。
“你不要做小混混了,去找份工作吧!”我劝他。
他只是看着我。又开始四下找烟。
终于给他找着了,摸了个打火机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问:“你是做什么的?芳名?”
我感觉脸上有不争气的发烫,低声说:“我叫沈君威,我…….”
他突然笑起来,几乎被烟呛住:“我没听错吧,你叫沈君威?别克君威的君威?”
我的脸终于彻底红到脖子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那又怎样?不能叫这个名字吗?谁规定女孩子就地叫什么芳啊霞的?……”
他竭力忍住笑,摇摇头,说:“至少我身边的女孩子没有叫这种名字的,你父母怎么给你起的?”
我回避他的目光,说:“我父亲是警察,希望能生个男孩子,接他的班,惩*锄恶。可惜我是个女孩,个子矮小,体育又差,连警校都没资格报。”
他吐了口烟圈:“惩*锄恶?当警察就能惩*锄恶?或者说,惩象我这样的*恶之徒?”
“不是!你不像坏人!”我急了,脱口而出。
“为什么!”
“直觉!女孩子的直觉是很准的!”
他冷冷地看了我几秒种,狠狠地说:“小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你整天穿着漂亮的套装,出入于高档写字楼,以小布尔乔亚自居。你知道这个城市每天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和你同样年纪的女孩子吸毒、卖*,甚至一夜之间就消失?”
他的话让我感到全身冰凉。是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而且他说:“至少我身边的女孩子”。他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吗?
可我嘴巴还是很硬:“有什么不懂,不就是打打杀杀吗?”
这时候门开了,进了一个人,染着红色的头发,穿着黑色紧身裤。
“雷……”他叫了一声,然后发现我站在雷的身后,他打了个哈哈。
“你女人?”
我咬了咬嘴唇,讨厌他的用词。
“我是他朋友!”我对进来的那个家伙说。
“嗨,雷,有女人也不告诉我”那家伙根本没搭理我。
“你小子别乱说!”
“这下发了,大哥说你那么卖命保护那批货,要提你了!”
“阿清!”他狠狠地制止了阿清的话。
我知道雷是嫌我在场,不方便。可我还是希望他多说一点,让我多了解这个流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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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无数次地站在这个天台上,回味着雷拉着我的手坐在这里,如果他能出现,出现再一次就好,让我感受到他的气息……
我告诉我的好友Halen我认识了雷这样的人,她笑我是不是疯了,可我坚持说雷本质不坏,我还说我想挽救他。
Halen笑得美丽的卷发都在颤抖。“我说你吃错药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家明对你的心思。”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当然知道,可我不喜欢家明”
她说了一句法语,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大概是惊叹词吧。Halen和我不一样,家境好,能力强,人也漂亮聪明,极其要强,她一心要去巴黎圆她的时装设计梦,对国内的男人全部视为粪土。
她劝我接受家明,也仅仅是觉得我们合适,而雷。
我扭头看着大玻璃窗外的车来车往,一言不发。我爱上雷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和支持。我一定要让他摆脱现在的生活。
后来我就天天去他住的地方,帮他整理东西,做饭。我想他总有一天会感动的,他感动了,就会为了我做回好人。
雷也习惯了我的存在,虽然他从来不说什么,可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疼爱和在乎。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雷问我。
“因为我希望,这辈子能救一个人。一个我爱的男人。”
他又浮上那种我捉摸不透的笑容了,“救我?”。
“你未必能救的了我!”
“我试过了才知道啊!”我把盆里的衣服拧干,往阳台上走,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他也走上阳台,帮我把衣服晾在竹竿上,说:“雨居然蛮大的!我从来没有伞的,你带了吗?”
犹豫了一会儿,我决定撒谎。我告诉他自己也没有伞,能不能不走了,他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终于留下来了。
我向爸爸撒谎说我在朋友家睡!
那晚我一直在说话,说我的童年,说我的警察爸爸,说我那个骗人的男友……
“你很恨你男友?”他问我!
“嗯,他脚踏两只船!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他总是那么不爱说话。默默地抽烟,用那样深邃的眼神注视着我。
“别说他了,说说你吧!你有女朋友没?”我想让他说说话。
“当然有过。”他说,然后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然后他拉我上了天台。
并不宽阔,但相对于这密集的钢筋森林,已经是很奢侈的一片天地。我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雨后的空气似乎是清新而甜美的。
他猝不及防地吻了我,我感觉到他温暖而霸道的唇,很有安全感的唇。他的双手非常有力量,我喜欢他那样搂着我,搂着我软软的腰,搂到我无法动弹。
他说他压力大的时候就上天台来,这里空旷,能让人感到自由,我说你天天打打杀杀当然压力大了,不如早日洗手吧。
他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谈何容易。他的表情有片刻黯然,随即而逝。
他在天台上有个小房间,但他是不让我进,也不准我告诉任何人这个房间是他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是他与别的女人鬼混的地方。
当时我的心感到无比的锐痛,似乎有短暂的窒息。他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去,没有隐瞒他是个流氓的事实,但我的心还是好痛,好痛 。
他看到了我惨然的表情,叹了口气,把我搂在怀里,深深地嗅着我的头发,说:“有一天,等有一天我一定会带你进去的。”
我告诉他,我永远也不想进去,不想知道。
还有一个不能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工作室,是在这幢楼的对面,在四楼,从这边的五楼正好可以看的见,他很警觉,他的家不是很多人知道,而知道他工作室的人很多,也就是说他可以在自己的家里监视他的工作室。我说你就一小混混,一月打拼弄几个钱,还左一个窝右一个窝的!
他捧住我的脸,郑重地说:“我必须得活下去。”
5.我时常几个小时不动地坐在那儿看我送你的那个银质打火机,想着你叼烟的模样,想着你吐吐烟雾的模样……然后让自己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
那天雷生日。我买了生日蛋糕去他家。
尚早,他没回来,我开心地哼着歌等,伸从窗口往下面看他回来没有。突然我感到一道刺目的光亮划过我的眼睛。
我迅速抓住光亮的来源,顺着看过去。我相信我没有看错,那是一架高倍望远镜的镜头反光。
对方可能发现到我在朝那里看,望远镜消失了,窗帘也迅速地拉拢,平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当雷回到家时,看到桌上的生日蛋糕很惊讶。
他说他二十二岁出来混,已经快三年了,都没有过过生日。
“我以后都陪你过啊!”我拉着他的手说。
“象我这样的人,活过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过明天,哪会想到过生日!”
我听着有些辛酸,没让他再说下去,让他赶紧吹蜡烛。他一口气就吹完了25支蜡烛。
他许完愿后我拿出我送他的礼物——银质的打火机。
“你以后也不用带那些一次性的打火机了。喜欢吗?”
他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他很喜欢。
可他却故意逗我:“难道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送这个给我,我其实喜欢书。”
“呵,小流氓喜欢书,小流氓喜欢书……”我大笑起来。
雷抱住了我,,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我本想告诉他发现有人用高倍望远镜偷窥他的事情,可是我的脑子已经被他霸道的吻弄得迷乱极了。
人有时候不可以犯错的。真的,一点都不可以。
他握着我的手,喃喃地说“沈君威。又硬朗又清脆的名字,可是你的人却这么温柔。”
我抬头看他,说:“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温柔啊,只是对着你的时候。雷,你知道吗?我喜欢听你的话。”
他吻了吻我的头发,说:“知道。丫头。我看到过你对你们公司的那个家明,凶巴巴的!”
我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家明的?啊……..你调查我………”
雷把我搂得更紧,说:“我并不是要刺探你的隐私,我是担心你。君威,你是我的”
我笑了:“我认命了。我爱上了一个流氓。”
“不”,他认真地说:“应该说,是有个流氓爱上你。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因,所有的原因。”
在我枕在他坚实的胸膛的时候,他拿毯子把我裹起来,黑暗中他的烟头一明一暗,我看到他脸上疲惫而脆弱的表情。似乎一个坚持了太久的孩子,可以卸掉防备和面具,流露出真实的一面。
雷告诉我我是第二个上他床的女孩。
我问他第一个是谁。
他说死了,是被黑社会害死的。
那一刻我没有妒忌和不快,只是觉得悲哀。因为我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悲哀,和那种无能为力。
那你为什么还不脱离黑社会?我问他。
因为仇恨。因为身不由己。
他的话里面有一些我听不懂的成分。但是我没有深究。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看到望远镜的事情,赶紧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神色凝重,低头问我:“你怎么知道追着光源?”
我告诉他,别往了我是警察的女儿。以前上大学时,对面楼总有男生偷窥,是爸爸教我的这个办法。他不发一言,只是搂紧了我。
6.我摸着雷的那把刀,那把曾经为我挥动过的刀,我很晕血,可那天我没有,我怕我晕倒下去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我对雷的爱越来越浓烈的时候,他在黑社会的地位也蒸蒸日上。
有一天晚上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在换锁。
他赤裸着上身,低头工作,我坐在充气沙发上看着他。换好之后,他递把钥匙给我。
“钥匙给你,我在对面,你能看到的,没事别过来找我。”
“那有事呢?”我问雷。
“有事也不可以来找我!”雷狠狠地说。
我觉得好委屈好委屈。但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的压力很大,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而且,现在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头,阿清也很久没见到过了。
一天又一天,雷好像不知道这个家一样,我每天都在这边的窗口看着他,在工作室里和各色的小混混打交道,还有几次都打了起来,可是他好像从来不会败,他出拳的姿势帅极了,孔武有力,可是有时候也会受一些轻伤。
那些伤,好象刻在我的心上一样,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捏紧了拳头啜泣。
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我无法想像的一幕。
一个女孩走进了雷的工作室,她戴着大大的墨镜,咖啡色的布裙子,衬托出丰满而苗条的身材。
她不象平日来找雷的那些小太妹,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气质。
她跟雷说了句话,雷摇头。她似乎很愤怒,在发脾气。
接着,她突然倒在他怀里,吻住了雷的双唇,双手的指甲似乎要掐到雷的肉里面。
雷居然没有推开她,而且,他腾出手来把窗帘拉拢。我的眼前,立刻变成一片黑暗。
我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为什么,雷为什么这样对我。他知道我在家里看他么?
为什么这么践踏我的自尊,当着我的面和另一个女人亲热?
我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机打他的手机。
“有事吗?”他竟然很平淡的问我。
我只是说:“我想你!”
“那就是没事了!你赶紧回家去,听话,以后我不叫你,你也千万别来我家或者工作室。”
然后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我把手机狠狠砸向墙壁,看到它变成粉身碎骨,就象我的心。
这是我爱的男人吗?为了他,我骗了爸爸那么多次;承受了那么多的惊恐,他竟然不解释,至少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我是否他身边很多女孩中可有可无的一个,就象是风把我带到他身边,然后再象风一样过去无痕。原来,他的本质真的是一个流氓,我改变不了他。
可我,可我又怎能这样就甘心呢?哭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夜里几点了。我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去他的工作室去看看。
夜色吞没了我小小的身影,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工作室前,里面很安静。
我突然鄙视自己起来:沈君威,你干什么?是不是没有这个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他已经干扰了你的生活你的思维你的一切的一切。他现在也许抱着那个女孩在熟睡,你是来捉*的么?
醒醒吧!你是他什么人?他又许你什么承诺?
一念如斯,我的手脚已经冰凉。算了。算了。
就在我转头欲走,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杀气,我低头一看,下面金属的寒光已经映了上来,我禁不住吓得大叫起来。
门一下子开了,我看见雷拿着刀站在门前,两眼露着凶光,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用布绑住手与刀,冲下楼去,我听见下面一阵阵的惨叫。
当我听见脚步与厮杀声渐渐转移到楼上时我知道事情不好了。
我低头看下去,雷的头在流血,还有左胸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胳膊亦挨了刀,可是他仍然挥着刀,那些不知面目的男人的血溅了开去……
我扶住楼梯不让自己倒下去,我很晕血,可那天我没有,我怕我晕倒下去就再也看不见他…….
我不知道一个人怎可以对付那么多人,后来警笛的声音响了,他们渐渐离去,剩下浑身是伤的雷。
我把雷扶进了他许久没进的家。
他狠狠地推开了我。
“对不起!”我觉得都怪我,他可以逃走的,都是我不好。
我坚持帮雷洗伤口,雷生气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让你回家的,你这样跑过来多危险?”
“我想看看你,对不起。”我要哭了。
“看我?你会害死我们俩的!”他的语调依然很严厉。
我霍得站起身来,说:“你说的我们俩,是指你和那个穿咖啡色裙子的女孩吗?你竟然一句都不解释吗?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最起码尊重点我好不好?如果不是看到你们在亲热,我根本不会去那边的!”
我感觉到他在犹豫,我以为雷会搂紧我,抱着我,说对不起。
可是他露出一张凶狠的脸。那困兽一样的表情,把我吓退了几步。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谁要你爱上一个流氓!既然你受不了,你现在就可以滚出这个门……”
我如遭电击,愣了好几秒仿佛才了解,雷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够了!”我大哭起来,我所有的自尊都没有了。“我明白了。”我把他的钥匙扔在他的脸上,飞奔下楼。
乞丐不可以爱公主。沈君威不可以爱流氓。
我离开了雷。
7.在茶水间低头倒咖啡的时候,我的胸牌滑到地上,旁边有只手在我之前伸过去,捡了起来,递给我。
是家明。我低垂着眼帘说了声谢谢。胸牌上的沈君威三个字已经有些模糊,照片也是,那时的我眉眼很明朗的样子,大四毕业时照的,两年就变成今天这么颓废。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雷了,买了新手机和新号码,伤痛总会慢慢褪去。
我对Halen说,她说的话简直就是真理,我是因为发疯了才会坚持跟雷在一起。她没有笑,也没有得意,只是叹气,说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也象你那样发一次疯。
周末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雷寄来的,里面有我送他的银质打火机和一串钥匙。还有一封信。
“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理由。相信我爱你,尽管现在这样说对你不公平。也许没多久你会知道这所有的原因。不要找我,我的通讯方式和住处都换了新的,你也找不到我。事情完结之后我会来找你,如果你愿意请再相信我一次,请等我三个月,我会带着戒指来向你求婚。”
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他是否能脱离那个圈子,干干净净地做人,象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他欠我一个理由,一个解释,一个承诺,一个婚约。
好吧,雷,你伤害过我,但我愿意再等你三个月。
八
你说过的,你会清楚的告诉我所有的原因,我一直在等……
又过去了四个月,雷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音讯。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慢慢地等待,慢慢地绝望,就好像在慢慢地等待死亡。
他终于还是骗了我。
我迅速地消瘦,象失去水分的花一样枯萎。爸爸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一定是有了大案子。全*Halen照顾我,就象,照顾一条生病快死的小狗。
我时常在想以前跟雷在一起的一切是否是幻觉,或者,我上辈子欠了他很多,所以他要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来还这笔债。
Halen说你别信这些无聊的东西了,一定是他骗你的。他根本就是个流氓,你为他弄成这样,不值得。
是真的么?……..
爸爸打电话来,说让我给他送些衣物到警校,他要封闭带训。
Halen说要和我一起去,那里肯定有很多帅哥,随便挑一个,也比雷强,忘了他吧。
我们来到了警校。隔着训练场的护栏,我看到爸爸在带他们训练。
警校是个好地方,每个警察都那么优秀,特别是他们潇洒的打斗。
当一队警员打出一套拳法时,我想起了什么。
雷!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想到,雷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从来没想过,他也许不是失踪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爸爸结束训练后向我走来,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爸爸他们一个多月来的紧张工作,本身就是一种征兆。我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大案子或者死人之类的。
爸爸疑惑了,可是他还是告诉我最近一个毒品走私集团被掀了。
有人死么。我急切地问爸爸。
由于消息来源的可*,而且我们布控了很久,没有警员伤亡。
我问的是对方!我大声地向爸爸吼着,已经接近疯狂了。
爸爸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对方死了很多,另外一个卧底警员在追缉过程中,牺牲了。
明知道违反纪律,爸爸还是给我看了此次行动双方伤亡人员的记录。
在犯罪嫌疑人那一本,我看到阿清的名字和照片,看到一些经常出入雷工作室的熟悉的脸孔。
我还看到了,那个穿咖啡色裙子的女孩。
可是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都没有看到雷。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吗?那他去哪里了?谁来告诉我答案???
突然,我被一种想法刺中了,我意识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我慢慢地翻开了,我方警务人员伤亡的名册。
刚打开第一页,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真的。
名册第一页就是那牺牲的卧底警员,照片上的雷灿烂的对我笑着。
那是怎样阳光和轻松的笑容啊!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的笑过……
我牵动着嘴角似乎想哭,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爸爸抱住了我倒下的身躯,我的世界再度一片黑暗。
8.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理由。相信我爱你。
请等我三个月,我会带着戒指来向你求婚………..
我来到他的家,里面一片凌乱,到处都是血迹,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打斗?
我慢慢地走在这个屋里,回忆着自己与雷在一起的每一分秒时光。
天黑了,下起了雨。
我想起了天台。
我掏出他给我的那串钥匙,发现有一把不熟悉的。
我打开了天台上的那个神秘房间。
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墙上挂着好多照片,有他学生时代照,警校毕业照,有雷单人穿警服照,原来他穿警服是这么的帅……
柜子上有很多奖杯,记载着他优秀的过去。
我打开抽屉,里面有封信,信上写着我的名字,我轻轻的拆开信,一张照片落了下来。
我捡了起来。
照片上他对我敬着礼,灿烂的笑着。
我打开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亲口告诉你这个秘密,希望你有一天会到这儿来。和你相处的日子让你受委屈了,真是对不起。
我的第一个女友是因为毒品而被黑社会害死的,我第一次看见你在酒吧误食摇头丸,权衡再三,还是忍不住救了你。
那个惹你猜疑的女孩子是这个集团老大的女人,她迷恋过我,我只能从她那里获得最准确的情报。其实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去利用一个女人,但这种日子会把人逼疯的,压力、来自生存和正反两个身份的斗争。你就象天使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身边最宝贵、最纯洁的东西就是你。可我只能硬着心肠把你逼走,你留在这儿太危险。
那次你看到的窥视我的望远镜,其实是我的警察同伴,他们是保护我的。
因为我的身份不能透露,所以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我对自己说,等这个案子破了,我申请回总部,用我的奖金买一枚钻戒,向你求婚。
还有我真的不喜欢抽烟,我喜欢书………君威,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回忆永远留住,永远有个人记住。如果我没机会亲口告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雷。你终于清楚地告诉我所有的原因,你没有食言。
可是,你永远也不能兑现我最想要的诺言。你欠我的,来生可以还给我吗?
你留给我等不到的爱人,和等不到的明天。
亲爱的,我不怪你。我相信来生你一定会还给我,还给痴痴爱你的沈君威。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1
失忆的艾艾(三年前在榕樹下看過的一篇文章)
清凉宝宝
思妤坐在临街的大玻璃前,看外面的一团阳光。天突然热了,空气中满是初夏的味道,街上的人纷纷眯起眼睛走路,来不及换掉的毛衫全成了腰间的累赘,人人象剥了一半的香蕉。
这时候有个影子在思妤对面坐下来,思妤从阳光里转回头,眼前一片绿斑,过了一会儿才隐隐看清是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似乎很激动,满眼都是泪花。我认识他吗,干吗这样看着我?思妤搜索记忆,脑子却象阳光下的路面一片亮白。
男人开口了:“对不起,我是个摄影师,我刚才一直坐在那边看你,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脸上的线条,很美,很有特点……我可以为你拍张肖像吗?”
思妤等到绿斑退了才看清楚对面这张脸,年纪不大,长得挺干净,穿一件鼓鼓囊囊的背心,胸前挂了个很大的相机,思妤不懂相机,但是看得出这东西不便宜。
男人怕思妤没听明白,又把刚才的大意重复了一遍,他讲话时气很急,脸色泛红,象是刚奔过一大段路。他解释说自己是个专业摄影师,看到特别上镜的脸型就会激动,他拍照不要钱,还可以免费把放大后的作品送一张给对方。说着他送上自己的名片,思妤看也没看就顺手塞到一边,婉言谢绝了。
男人做几下深呼吸,平静下来,却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思妤说对不起我在等人,男人用很有含义的目光看思妤,思妤领会不到那含义,有点心慌。男人说我马上就走,不过走之前我想请你看一件东西。说着他从那件鼓鼓囊囊的背心的某个鼓包里掏出一本小相册,打开了放在思妤面前。思妤出于好奇瞟了一眼:很平常啊,一个女人坐在台阶上,平平的自然光,不过是幅简单的生活照,但是……再看第二眼,知道这个“但是”在哪里了:那个女人迷茫的眼睛,略尖的鼻子,抿紧的嘴唇,如果不是那头长发,就跟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男人看着思妤的表情,不紧不慢翻开第二页,思妤看到自己仰面躺在地上,长发象礼花一样绽放;再翻,看到自己对着一面镜子顾影自怜;再翻,倚在一付破旧的门框里发呆……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思妤看到自己的头发短了许多,靠着一扇车窗,形象有点模糊,窗玻璃上沾满雨滴,窗外是夜色中杂乱的灯光,在雨滴的折射下变作扭曲的条纹。
思妤连忙从糖缸底下找出刚才那张名片,仔细看:“乐川摄影工作室,林乐川,摄影师”底下是一行手机号码。
林乐川看着思妤,思妤的脸上挂着个大问号。林乐川收起相册:“关于这些照片,我有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故事很长吗?”
“有点长,你要耐心一点。”
思妤放下杯子,两只手安静地摆在桌面上,做好耐心的姿态,林乐川于是开始讲:
去年的一段时间我灵感枯竭,作品被摄影展的组委会退了回来,心情差到极点。那天晚上下着雨,对摄影师来说,雨夜是很上镜的,也许能捉到点什么,我揣了一个小相机出来碰碰运气。
我有一个习惯,喜欢坐着公共汽车到处乱兜,随便找一辆有空座的车,一路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又省钱,又有风景看。我是摄影师,我喜欢看变化的景象。我上了一辆很空的公共汽车,车上连司机也就四五个人,一站一站开下去,人就越来越少,最后乘客只剩下我和一个女孩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个女孩,二十来岁,很漂亮,窗外逆光一勾,侧面的线条象一幅画。我的专长是拍人物,对人脸有特殊的鉴赏力,我知道这是个千里挑一的好模特。
正在想怎么上去搭讪,终点站到了,司机端着大茶缸站起来叫统统下车,女孩一怔,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慢悠悠地站起来,飘一样下去了。
外面下着雨,我下了车一看才知道这个终点站好荒凉,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女孩站在雨里,身上很快就湿了,头发一绺绺沾到脸上。机会难得,我顺理成章地把伞撑过去,她却茫然地看我,象看外星人。
你去哪里?她摇摇头。你丢了什么东西?她摇头。要帮忙吗?你没事吧?她都只会摇头,好容易等她开口,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差点丢了手里的伞,脑子里跳出一个标题,叫做:《我的失忆女友》。不会吧,摄影机在哪里?四下看去,只看见两盏路灯。
“别急,你是不是一下子糊涂了。我们别站在雨里了,先上车去好吗?”
回到车上,她还是一脸茫然,她说自己唯一记得的就是坐在公共汽车上,有人叫终点站到了,她就稀里糊涂站起来了,至于什么时候上的车,在哪儿上的车,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身上有手机吗,有证件吗,有包吗?什么也没有,也许是路上掉了。女孩哭起来,怎么办啊呜呜,我回不了家了。别哭,哭也没有用,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们还是等车开了往回乘吧,也许路过你家你会认得的。
晚上认路本来就困难,再加下雨,连我都有点辨不清方向了,她更是越看越糊涂。我们从一个终点站乘到另一个终点站,雨越下越大,她哭得更凶。求求你别哭了,要不这样吧,我的摄影棚就在附近,你跟我去坐一会儿,喝杯咖啡,也许休息一下就好了。
其实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找派出所或者打110的,可是我存了点私心,别误会,我不是色狼,只是难得碰到特别上镜的脸,不能轻易错过。至于摄影棚,说穿了就是我的家,我睡觉的地方,当然不能这么对她讲。
说到这里介绍一下我的家,那原来就是一个街道工厂的旧仓库,工厂关门了,仓库我租了下来。说是仓库,没你想象的那么大,百来个平方,上下二层,楼下我布置成了摄影棚,楼上是暗房和睡觉的地方。忙的时候我会叫几个朋友来帮忙,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自从上一个女人伤了我的心之后,我发现原来我很适合独居的。
我把女孩领回家,打开棚里所有的灯,让热量把衣服烘干,我放了一张轻音乐唱片,泡了两杯咖啡,然后想办法哄她。哄人我在行,没有这点本事做不成人像摄影师的。
没多久她不哭了,我开始讲笑话,她也笑起来,可是问到她的名字,还是一脸茫然。我换了一张唱片,是肖邦的夜曲,她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入神地听。我却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怎么办呢,看来今天你哪里也去不了了,你睡楼上,我睡楼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那天晚上我睡在摄影棚里的一张大靠榻上,那本来是给模特靠着模仿马奈名画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自己睡上去。当晚我明白一个真理:漂亮的东西不经用。这张雕花的美人靠硌得我全身都痛,大半夜没睡着,满脑子乱想,整件事情越想越可疑,会不会是有人跟我恶作剧?也许明天早上醒来会有一帮狐朋狗友站在我面前狂笑。也许更糟,明天早上女孩和贵重物品全都失踪?后来我又迷迷糊糊看见那个女孩站在我面前,说:“我一个人害怕,你上来陪我吧。”呸,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知道自己开始做梦了。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一点也不知道。看来我只能睡自己的床,别的地方适应不了。上楼一看,她倒适应得好,呼噜呼噜地,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醒了,她揉揉眼睛看着我:“你是谁啊?”坏了,她要是连昨天晚上的事都忘记,我可讲不清楚了。
还好她很快想起来了:“哦,对了,昨天晚上,在公共汽车上……”
“之前呢?”
“之前……”她挠了挠头,眉毛又皱起来。
“别急,再想想。”
“昨天晚上的音乐,你能再放一遍吗?”
我又放肖邦的夜曲,她便闭起眼睛,在钢琴声中开始冥想。
这一想就是一整天,她居然坐在床上什么事情也不做。而我呢,买菜,做饭,送到她嘴边,还要帮她擦眼泪,我开始后悔带她回来了。
晚上我跟她谈判:“哎,这样不公平,你不能吃了睡睡了吃,我又不欠你的,多少帮我做点什么吧,洗洗碗,收拾收拾房间。”
她装傻:“洗碗,怎么洗啊?”怎么吃饭她到记得。
“那你至少把我的床还给我,今天晚上你睡楼下好不好?什么,不让?不让我就……”
我往床上爬,她马上杀人一样尖叫,我迅速投降。唉,说到底是我自己话该,引狼入室。
“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做家务了,我做饭给你吃,让你睡我的床,直到你恢复记忆。我只有一个小条件,做我的摄影模特,每天让我拍一张照片,怎么样?”
她的嘴巴咔一下张得老大,眼睛盯着对面的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回头一看,墙上挂着一张36寸的裸女写真。
“不不,你不用象她那样,我只是想拍你的脸。讲点道理,这要求不高吧。”
她想了想,很不情愿地答应了,条件是拍完之后我要买鲜奶雪糕给她吃。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记得鲜奶雪糕,我算是领教女人了。
我把她从床上拖下来,一直拖到摄影棚里,按着肩膀把她安好,摆出沉思的姿势,等我架好相机回头一看,沉思变成了沉睡。再把她扳回去,重新摆出迷惑的姿势,装好底片一回头,迷惑又变成了迷糊。
“哎,你认真点好不好。”
“我又不是专业模特,我就这点水平。”
我费尽了力气,终于把她的姿势固定下来,可是等我按下快门,她又十分及时地翻了个白眼。
我气疯了,摔门就走,走到街上冷静下来一想,不气不气,她毕竟是个病人,要讲人道主义的。再一想,糟,她现在不会正拿我的莱卡相机当八音盒玩吧。赶紧跑回去,推门一看,真是大出意料,她乖乖地坐在那里摆好姿势等我,而且还把挂在旁边衣架上的服装穿上了,只是上下不是一套,大红大绿象个刚拨出来的萝卜。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她也笑了,笑就好,笑是理解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相处基本愉快,我负责一日三餐,她负责恢复记忆。我做的菜自己看了都倒胃口,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打电话到弄堂对面一家叫“和气居”的小饭馆叫外卖,小饭馆口味不错,价格也公道,差不多成了我的私家厨房了。
晚上我又爬回那张美人靠,现在睡得有点顺了,也不知道是它改变了形状适应我的体形,还是我的体形发生了变化来适应它。
每天我会要求她给我做一次模特,她渐渐习惯了灯光和镜头,也知道工作时候不可以乱开玩笑。不过我说了只是“基本愉快”,她平均每天要做一到两件让我发疯的事情,包括把未冲洗的底片从盒子里抽出来,突然打开暗室的灯让相纸全部曝光,把显影液倒进定影液的瓶子里去等等。
“哎,你能不能把两只手放在该放的地方?”
“我只是想帮你么。”她挺委曲,又补上一句:“我不叫哎,我有名字的。”
名字当然是想不起来了,“哎”惯了,她就成了“艾艾”。
“艾艾,帮忙把那个瓶子递给我。”
“遵命。”
艾艾很快弄清楚了显影液和定影液的区别,开始做我助手了。她只是失忆,智力没问题,除了怎么洗碗一直都想不起来。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她的记忆丝毫也没有恢复的迹象,我却不怎么着急了。坏了,我一定是爱上她了。当我从超市里出来抱着一大包食物,手里拿着两支正在融化的雪糕拼命往家里赶时,我感觉到我的心正在象雪糕一样融化。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看到艾艾主动在洗碗,我没有惊动她,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浮上来一种家的感觉。
在家里呆久了,艾艾想上街看看,我就陪她出去,一路上我都很紧张,生怕她突然认出自己家的门牌,然后扔下我就消失了。
夏天来了,正是象现在这样的季节,路走多了,身上就会痒痒地出汗。我牵着她一路走,她象个孩子,看什么都新鲜:电影院门口的海报,商店的大橱窗,理发店旋转的招牌,街角的书报亭……站在那里一研究就是半天,拖也拖不动。
“这些东西,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看到了会觉得熟悉,看不到,也就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些东西。”
路过电器店,艾艾看着电视机不肯走了。
“对呀,我老觉得家里少了一样什么重要的东西,又一直想不出来。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啊。”
“我不喜欢看电视,浪费时间。”
“怪不得你这个人这么古板。”艾艾不停地给我历数电视的种种好处,实在数不出来了,干脆对着我的耳朵重复:“电视电视电视电视……”
“好好我投降,今天没带钱,过两天拿到稿费就买。”
可是经过乐器店的时候艾艾看着一架三角大钢琴又不肯走了,这可把我吓坏了,用雪糕转移她的注意力才化险为夷。
艾艾边走边哼出一首曲子来:“你听过吗,这是什么曲子?”
“没听过。”
“我怎么觉得这曲子特别熟,说不定和我以前的生活有关呢。”
我们走遍了一家家唱片店,艾艾把这首神秘的曲子哼给每一个店员听,没人听过。
我牵着艾艾逛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帮她重新认识了世界上很多事物,她能认得出所有的招牌,叫得出每条路的名字,但是具体问她何时走过这条路,和谁一起吃的麦当劳,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一直牵着艾艾的手,怕她走丢。她上厕所不过几分钟的工夫,我感觉象几个小时,怎么比她后进去的人都出来了,她还在里面,是不是已经出来了我没看到,是不是厕所还有后门——这时候我意识到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艾艾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艾艾一头倒在床上,我也在她旁边倒了下去,她没有叫,也没有一脚把我踢下去,也许是累坏了,顺手搂着我就睡着了。
这下弄得我很惨,你知道,任何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办法睡着的,我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心里默念放松放松,想想和性无关的事情,想草原,想大海。想到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并不会对她有什么索求,只要她在你身边,你就应该很满足了。
刚想通,她却醒了,梦话一般含糊不清地说:“你说,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应该做些什么?”
“你……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我失忆啊。”
说完她又睡着了,害我又想不通。
那天晚上我终于要回了自己的半张床,不过当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信不信由你。当然,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我不记得是哪一天了,甚至不记得是谁先越界的,只是有一点我很清楚:艾艾绝不是没有经验的女孩子。但是从她的主观上来说,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想到这点,心里很满足,我希望她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除了爱情,艾艾也会带给我出人意料的惊奇。有一天她看着墙上那副人体写真说:“不好。”
“哪里不好?”
“模特不好,摆的姿势太生活化了。”
“怎样才不算生活化呢?”
“这样。”艾艾从床上站起来,下了个180度的腰,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或者这样。”艾艾兴致来了,360度一个空翻,差点砸断床板。
“你……你……”我呆了半天,只说得出三个字:“我爱你。”
我的人体摄影作品终于入选了摄影展,还引起小小的轰动。“把人体摄影和高难度的舞蹈动作结合起来,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评论是这么说的,我知道这全靠艾艾。
所有人都向我打听照片中的模特,我当然不能透露,只告诉他们合约中有保护隐私的条款。
但是我不能永远这样把艾艾藏在身边的,两个人的日子能过多久,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有一天早上起来,我发现艾艾不在身边,楼上楼下找遍了都不见,我的脑子里嗡地一下,套了件衣服就奔出去。我从弄堂里找到大街上,从超市找到百货商店,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我觉得自己的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回到家里一看,艾艾却买了早点在等我,我抱住她就哭,艾艾知道自己做错,用力地保证以后绝不擅自出门了。
但是我不可能把艾艾栓在自己身边的,我要工作,要见客户,要见编辑,要和朋友合作,每次出门我都会害怕,怕我回家发现艾艾已经失踪了。也许是担心得太多的缘故,等到有一天事情真的发生,我反而没那么惊慌了。
那天下着雨,我从一个广告客户那里领到几千块钱,经过电器店还订了一台电视机。到家一看,艾艾不见了,她平时穿的衣服都还在,下这么大雨她不会跑太远的,也许只是去附近超市买雪糕吃。我没有出去找她,心里想着等她回来该怎么教训她。
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天快黑了,越等越慌,我出门去找她。下雨天找人不容易,到处掀人家的伞,除了讨骂,什么结果也没有。
一直找到天黑透了我才回到家,开着灯等了一夜,艾艾始终没有出现,就象我在雨水中捡到她一样,她又随着雨水消失了。
第二天雨停了,天气特别好,我感觉自己象做了一场梦,要不是那些照片,我甚至不能确定艾艾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没有艾艾的生活,一切变得乏味,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拿起相机,我会想起艾艾不小心把底片抽出来后吐舌头的表情,走进暗房,我会随时提防着艾艾突然冲进来把灯打开。电视机送来了,我没有拆箱,放在墙角积了灰。
每天早上我坐在楼下,让门半开着,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点点脚步声都会让我激动万分,但每次都是不相干的人从附近走过了。我甚至希望自己象艾艾那样失忆算了,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崩溃的。
朋友来看我,以为我在吸毒,自己照照镜子,果然象鬼。朋友担心我,约了个女孩来玩,虽然无趣,我还是答应了,总比一个人闷死好。
中午朋友先走了,我请那个女孩在弄堂对面的“和气居”吃饭,我虽然吃惯了这里的菜,还从来没有在饭馆里坐下来过。我点完菜,一个女服务员端了茶上来,我无意瞟了她一眼,结果当场被定格,差点掀翻桌子——艾艾!
艾艾见了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倒完茶,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我追上去叫她,她很茫然地看着我,告诉我认错人了,她叫小兰。
我找到老板娘,老板娘告诉我小兰的来历,我把事情前后拼凑了一下,大致弄清楚了:艾艾那天知道我回家吃晚饭,应该是想打电话帮我叫外卖的,可是找不到电话号码,就自己走过来了,她坐在饭馆里等菜,看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突然又失去了记忆。她穿得很随便,老板娘以为是附近哪家的小保姆,就等着她家主人过来认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
我天天经过这里,订这里的菜,却从来没想到进来看一看,艾艾原来一直就在我附近,离我不到三分钟的路程!
“艾艾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乐川,我给你买了电视机,我们的家就在马路对面,快跟我回去吧。”
我拖着小兰要走,老板娘不放人:“你说她是你女朋友她就是你女朋友了,你怎么证明?她家里人在哪里?”
“等着我,我马上回来。”我飞奔回家拿来艾艾的照片,一张张翻给小兰和老板娘看:“这是第一次拍的,当时你做怪样,气得我要死;这是你的新发型,你死活不肯戴这头假发;这是你的和服照,记得吗,我们谁都不知道怎么折这个布包……”
小兰将信将疑,老板娘依然保持警惕。但是大家都是非法容留不明身份人员,她外加非法用工,我则有拐带妇女的嫌疑,我们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后还得看小兰自己怎么想。
“就算你不相信我,跟我去看一下不要紧吧,大白天的,我还能吃了你?”
小兰跟我回家,我把楼上楼下给她重新介绍了一遍,给她看自己的床,看她所有的衣服,她有点相信了。
“我以前就睡在这张床上……和你?”
“你不相信吗?”
“你怎么证明呢?”
我想了想,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你左面的屁股上有一块胎记。”
小兰沉下脸:“也许我以前真的是你女朋友,可是我现在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我不能随便跟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对不起。”
小兰转身走了,又回到了饭馆。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我找到了艾艾,她却不再记得我了,我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陷入更深的绝望。艾艾就在离我不远的马路对面,睡在某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我站在街对面,猜测着哪一扇窗口亮着她的灯光,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
我整夜没睡,想着如何让她恢复记忆,也许一个吻会让她从梦中醒来,就象大部分童话一样,不过为了实现这个吻可能要动用一点暴力。
天亮了,太阳一照,头痛得厉害,我去冲澡,冷水一激,突然清醒过来:真的,这一晚上迷迷糊糊地乱想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她恢复记忆?第一次见面她并不认识我,我照样让她爱上了我,我大不了让她重新爱上我一次,这有什么难的?
想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我把胡子刮干净,去附近最好的发廊剪了个头,换上最有形的衣服,照照镜子,除了眼睛里的血丝,怎么看都是一个帅哥。我整装待发,正要出门,朋友打电话来,问我对昨天的女孩印象怎样,糟糕,那个可怜的女孩,早不知被我扔哪里去了。
我走进“和气居”,把一张唱片放进唱机里,音乐响起,是肖邦的夜曲,没一会儿,小兰果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喜欢吗,这是给你的。”
“我不要。”
“这本来就是你的,还有你的随身听,我也带来了。”
我把东西放在拒台上就走开了,我不能让小兰觉得我是个纠缠者,女孩就是这样,你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她越会注意你。
点菜的时候,小兰小声对我说:“今天的猪肝不新鲜。”
我会心一笑,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去我把一日三餐全都搬到了“和气居”,还增加了一顿夜宵。我静静地看着小兰在饭馆里忙前忙后,并不去打扰她,有时候她走到我面前,我只是给她一个微笑。老板娘知道我的居心,在柜台后直摇头。
几天过去,我跟小兰说话的机会渐渐多起来,我故意把以前给艾艾说过的笑话重说了一遍,看她的反应,她果然在以前笑过的地方精确无误地笑了。我哼起以前艾艾常哼的那首神秘的曲子,她也会自动把后半段接下去。我突然有一种作弊的感觉,好象进入考场事先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答案,这场考试,我赢定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我会特别想艾艾,真想冲到马路对面去不顾一切地抱住她,但是这样坏事的,我只有耐心地等待。
没几天,小兰开始接受我的约会,我带她去每一个艾艾喜欢去的地方,做每一件会让艾艾高兴的事情,而以前所有曾让艾艾不开心的事情,我又全都避免了。
“你不能再洗碗了,你的手变粗了。”有一天我抓住了小兰的手,她没有缩回去。她的手真的变粗了,我心痛得想哭,等她回来,再也不让她洗碗了。
小兰同意做我的摄影模特,开始跟我回家,留下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老板娘知情不妙,开始另找打工妹。终于在一个月亮很圆的晚上,小兰留了下来,再也没有回到“和气居”去。
小兰重又变回了艾艾,只是新艾艾再也记不起旧艾艾了。
艾艾睡着了,月光照着她的脸,好象牛奶淌过温顺的玉石,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仔细地研究脸上每一根线条:哎呀,上嘴唇好象有点不一样了。偷偷地拿出以前的照片比对,吁,真是多心,一丝不差么。
我再也不敢离开艾艾半步了,我向所有认识我的人慌称去了外地,拔掉电话,关上大门,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晚上睡觉都会抓着一只手。
“就算你天天盯着我,我以后还会失去记忆的,那时候你怎么办呢?”有一天艾艾问我。
“不要紧,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你一千次失去记忆,我会让你一千次重新爱上我的。”说完我紧紧地抱住艾艾。
艾艾说:“我们照一张合影吧,如果以后我又失去记忆,你把这张合影拿给我看,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真的,我帮艾艾拍了那么多照,从来没有想到两个人合影。我们走到摄影棚里,一起拍了一张照片,艾艾在照片背面给自己写了一段话,我把这张照片藏在最贴身的地方。
天越来越冷,我和艾艾成天呆在家里,有时甚至在被窝里钻一整天,世界只要能容得下两个人,就够大了。
但是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呢?有一天拉开抽屉,只抓到一堆硬币,我不得不插上电话,向所有的朋友和客户宣告我从远方回来,又要重新开始工作了。工作不容易,你不能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有一段时间我只好卖掉心爱的相机来维持两个人的生活。最后幸亏朋友帮忙才接到新的客户,想想我自己的重色轻友,真有点愧疚。
春天很快来了,那一天天气很好,因为我记忆中艾艾的出现和离去都和下雨有关,所以我跟本没想到艾艾会在那天离开我。我帮一家时装杂志拍室外的模特照,在郊外跑了一整天,很累,傍晚的时候回家一看,艾艾又不见了。我第一反应是冲到街对面的“和气居”去,但这次艾艾不在,老板娘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我,好象在说:“我早知道会这样的。”店里的人告诉我艾艾中午打来过电话,叫了外卖,可是送上门去的时候家里却没人开门了。
家里很乱,艾艾的鞋都没有穿,她是匆忙中出门的,发生了什么事?我把附近所有的小饭馆、酒吧、电影院,凡是艾艾可能去的场所都找遍了,一直找到晚上,艾艾始终没有出现。
我又一次丢了艾艾,这是意料中的,我已经有了承受力。这次我没有坐在家里等脚步声,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能报警,不能找朋友帮忙,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两个多月以来,我跑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再次遇见她,而且一定还会重新让她爱上我的。
终于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艾艾,她剪短了头发,衣服也不一样了,可是我隔着老远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我没有惊动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希望我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没有吓到她。我吓到你了吗?
林乐川的故事讲完了,思妤面前的咖啡也凉了,窗外的阳光依然那么刺眼。
林乐川解开背心,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夹子,打开了放在思妤面前,原来是一张照片,照片拍得很精致,两个赤裸的人体紧紧纠缠在一起,象两块嵌在一起的砖。思妤把照片翻过来,看见背面自己的笔迹:“照片为证:艾艾永远爱乐川。”
思妤放下照片,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他正在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但是脸上却闪着喜悦的光芒,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思妤啜了一口咖啡,让自己平静一下,然后说:“我也有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故事很长吗?”
“不,很短。”
林乐川拿回照片,深深吸了口气,让微笑重新回到脸上,准备听思妤的故事。
有一个女孩,名叫思妤,她从小学习舞蹈,长大后成了一名舞蹈演员,她和一个年轻的作曲家结了婚,两个人非常相爱,作曲家写出优美的乐曲,用钢琴为她伴奏,女孩在琴声中翩翩起舞,他们一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但是这样的幸福没有太久,一次女孩在练习一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时不慎摔伤了头部,从此以后她得了一种间隙性失忆症,长则一年半载,短则几个月,她会突然失去记忆,而且失去的记忆再也无法恢复。
奇怪的是女孩的病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她每一次失忆,她丈夫都有办法让她重新爱上自己,而对于女孩来说,她的一生就活在一次次的初恋中,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爱情吗?
可是有一天女孩独自出门,在半路上突然失忆,而且丢失了所有随身的物品,幸亏一个好心的摄影师收留了她,她想不起自己的家,却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家。
女孩的丈夫失去了心爱的人,每天都在不停地寻找,直到有一天,他在一本摄影杂志上意外地看到了女孩的相片,他打听到摄影师的家,找上门去,摄影师不在家,开门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还有一双完全陌生的眼光。没关系,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他想。可是这一次他错了,因为女孩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他把他们的故事讲给女孩听,尽管他讲得很动听,女孩却根本就不愿意跟他走,无奈之下,他强行绑架了女孩。
一开始,女孩死活也要回到摄影师的身边,她拼命反抗,大哭大闹,甚至以自杀相威胁。她丈夫绝望了,一个人只有一颗心,给了别人,就再也要不回来。他不忍看着女孩这样痛苦,为了她的幸福,他宁愿把她送回去。可是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难料,正当这个时候,女孩的失忆症又发作了,就这样,他又得到一次机会……
这些事情我讲得很简单,因为我一点也不记得,全都是别人告诉我,我自己再组合起来的。我记得的是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早晨的风吹拂着白色的窗帘,窗边放着一架漂亮的白色钢琴,一个男人坐在钢琴前轻轻地弹奏,那是一首我叫不出名字的曲子,但是感觉却那么熟悉,我可以随口哼出曲调来。男人弹了一半停下来,他告诉我,这是他以前写给我的曲子,我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记不起来别人的脸,但音乐是不会忘记的。他把我带到钢琴前,把我的手放在琴键上,我的手指在他引导下轻轻敲打琴键,那熟悉的曲调延续下去,他慢慢放开手,乐曲却没有停止——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会弹钢琴的。
你了解音乐的力量吗,那比什么样的语言都有力,我很快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而且我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这段音乐响起,就会重新唤起我对他的爱……
说到这里,思妤的手机响了,正是一段似曾相识的乐曲。
思妤一直等铃声完整地响过一遍才接起话:“喂,你在哪里?我早就到了,你就在老地方等我好了,我马上过来。”
思妤挂了电话,静静地看着林乐川,林乐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思妤收拾好东西,买了单:“我该走了。”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外面太阳再亮,林乐川只觉得眼前一团黑,他的声音变得无力,几乎是在哀求:“我们还能再见吗?”
“艾艾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林乐川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也许有一天你又会失去记忆……”
思妤轻轻一笑:“那我也还是思妤,我把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都纹在身上了。”
“什么,你……”林乐川叫起来,“你纹在哪里了?”
思妤脸红了:“我不能告诉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一件艺术品?”
“嘘。”思妤连忙示意他轻声,咖啡馆里有一两个人闻声看过来。
“放心吧,除了我和他,谁都不会看见的。反正我也不会再拍那些照片了,对吗?”
林乐川别过脸去,无话可说。
思妤站起来,走过林乐川身边,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对不起……谢谢你……”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林乐川抬起头,思妤已经从他身边飘走了。
思妤从咖啡馆里出来,从背后捂往一个男人的眼睛,然后又象只小鸟一样投进他的怀抱。
男人顺势搂住了思妤:“你刚才在哪里?”
“你想我吗?”
“想的。”
“以后再也不要让我一个人等你了,我会失去记忆,跟别的男人跑的。”
“知道了,对不起。”
男人牵起思妤的手,正想走,又停了下来。
“你看,那个人怎么了?”
思妤回过头,隔着大玻璃看到咖啡馆里的另一个男人,此时哭得象一团浸饱了水的海绵。
“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看他样子挺可怜的。”
“过一阵子就会好的,谁都是这样的,对吗?”
“对。”
两个人手牵手离开了,天气特别好,太阳融化着整个世界。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2
錯過一時,錯過一生
生活有時陰差陽錯,你錯過了一時,就似乎錯過了一生。
有個男孩,在學校的新生聯歡會上認識了一個女孩。女孩笑如春花,聰明活潑,男孩對她幾乎是一見鍾情,卻沒有表露。因爲男孩剛經過高中階段循規蹈矩式的教育,對男女感情小心翼翼得令人難以置信,他想:“再等等吧,等一切成熟些,再向她說。”
一年多後的一個夜晚,男孩終於鼓足勇氣約女孩出來,向她表達了心中的愛意?沒想到,平時伶俐的女孩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一個星期以前……我已經……接受了另一個……男孩……我真的……不知道你……會喜歡我……”女孩說完就跑掉了,沒有讓男孩看到她濕潤的眼。
後來,有人看到男孩同學校的“校花”經常出雙入對,大家都以爲他看中了“校花”的美貌,誰也沒有注意,“校花”有著和女孩一樣的春花般的笑容,非常相似,所以誰都沒有發現男孩的苦心。但是沒過多久,男孩與“校花”的愛情就以分手告吹。
大學生活很快就結束了。畢業後,女孩披上了嫁衣成了別人的新娘,而男孩再沒有戀愛過。因爲他清楚,只有這個女孩才是他今生唯一的至愛。
男孩從朋友那裏輾轉打聽到女孩的生日和地址,每到女孩生日時,他就會叫人送去九朵郁金香(他不知道女孩最喜歡什麽花,他自已最喜歡郁金香)。男孩知道女孩已爲人婦,所以他從來不在卡片裏留下姓名和聯繫號碼,他不想因爲自已的感情而影響女孩的生活。
幾年時間轉眼就過去了,男孩依然是形隻影單,依然記得每年都送花給女孩。就在女孩生日的前兩天,男孩參加了一個同學聚會,他聽說女孩在這幾年裏經歷了兩次離婚,如今也是獨身,心裏又是心疼又高興?他爲女孩遭遇了感情的不幸而心疼,又爲自已再次有了機會而高興……
終於等到了女孩的生日!男孩興奮得難以言狀!他想這次一定要親自把花送去,再向她表白。爲此,他幾乎逛遍了所有的花店,最後挑選了最美的花朵郁金香。
當小姐把花包紮好的刹那,男孩在卡片裏寫下幾個字:你知道我在愛你嗎?!男孩英俊的臉上灑滿了笑意與渴望,逕直向街心走去……
就在那時,一輛逆行貨車撞倒了他……
女孩在收到郁金香的同時也收到了男孩的死訊。
女孩明白了一切,她把自已鎖在了房間裏哭了整整一夜。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男孩對她的表白?她一直不知道 ,這近10年來,男孩是如此執著而癡迷地愛著她!想到這裏,她就哭得更傷心,奔瀉的淚水將郁金香浸染得無限淒美。女孩知道,她失去了今生難遇難求的至愛。
然而,長眠的男孩肯定也不知道,女孩最喜歡的,正是郁金香啊……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4
鱼眼的爱情
女人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很矜持,只会腼腆的笑。 两个人第一次到海鲜馆吃饭,男人为她点了一条鱼,一条她叫不出名字的鱼,这是那天饭桌上唯一的一道荤菜。鱼身还没动,男友就先搛起鱼眼放到她面前:“喜欢吃鱼眼吗?” 她不喜欢,而且也从来不吃鱼眼,但却不忍拒绝,便羞涩地应许。 男友告诉她说,他很喜欢吃鱼眼,小时候家里每次吃鱼,奶奶都把鱼眼搛给他吃,说鱼眼可以明目,小孩吃了心里亮堂,奶奶死了再也没有人把鱼眼搛给他了。 其实鱼眼也并没什么好吃的,男友笑着说,只是从小被奶奶宠惯了,每次吃鱼,鱼眼都归我——以后,就归你了,让我也宠宠你。于是男友深深地凝视着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鱼眼就代表着宠爱呢。但是明不明白无所谓,反正以后只要是吃鱼,男友必定会把鱼眼搛给她,再慢慢地看着她把它吃玩。慢慢地,她习惯了,习惯了每次吃鱼之前等着男友把鱼眼搛给她。 那时男友已在市区买下一所房子打算结婚。而她却哭着告诉她,她不能在这个小城市过一生,她要的生活不是如此。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她年轻,她有才华,她不甘心在这个城市呆一辈子,她要成功,要做女强人,要实现少年时的梦。男友送她时,她连头都没回一下,走的很决绝。 在外拼博了许多年,她的梦想终于实于实现,拥有一家像模像样的公司,可爱情始终以一种寂寞的姿态存在,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再以爱不上谁了。 这么多年在外,每有宴会必有鱼,可再也没有人把鱼眼搛给她。她常常在散席离开时回头看一眼满桌的狼籍,与鱼眼对视。 后来一次特别的机会,她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城市。昔日的男友已为人夫,她应邀去那所原本属于她的房子里吃晚餐。 他的妻子做了一条鱼。他张罗着让她吃,搛起一大块鱼肉放在她的蝶子里,鱼眼却给了他的妻子。这么多年,无论多苦多累,她都没掉过泪,但那一刻她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人会在原处等你。 其实,真爱就是两个人默默相守的快乐。当我们明白的时候,我们,我们已失去了。真实生活就是这样的,没有人在原处等你,如果已经离开,就不必回头。 没有人会在原处等你,所以绝不要轻率地放弃!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4
天堂里你还记得我吗?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是否还像过去?
我必需坚强,但我做不到,我不属于这儿,我只属于你。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紧握我的手?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帮助我坚强?
我要寻找从黑夜到白昼的路,因为我知道我要找到你。
请带我走吧,我相信天堂里定会有安宁。
请带我走吧,我知道天堂里不再有眼泪。
当这栋五层的楼房倒塌时,霜正在一楼的办公室里加班,吃着石给她送来的夜宵。他俩是一对新婚数月的小夫妻,恩爱非常。石比霜大八岁,从三年前认识起便对霜如珠似宝地宠爱着。由于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几经努力仍无法调动到一个城市。直到半年前,石才辞去了工作,只身到霜所在的城市。
霜有一份报表必须在明天上交,但因为搞错了一个数据,使得总数一直对不上。不得不在晚上继续加班,到了10点半却还没找出问题出在哪,于是打了个电话向丈夫诉苦撒娇。于是石带了夜宵来陪她的妻子,并和她一起查对着文件中的数据。见丈夫走进办公室里,霜满肚的烦乱立刻烟消云散。石,一直是她的支柱,在外人看来,她是位很能干的女孩子,但在石前面,她永远是个小女人。看着丈夫的英俊的脸庞,心情就像窗外的星空一般,灿烂无比。石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发,命令着说:“乖,去吃东西。我来查。”于是霜乖乖的端着夜宵坐到石的对面,一边吃着一边满含柔情地盯着他,他的脸,他的一切,是她永远都看不厌的。她相信,只要丈夫出马,这事上便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果然,不到一刻钟,石便找出了那个错误,正微笑着想调侃他的妻子几句。而就在此时,这栋早在一年前便说要拆而勉强使用至今的办公楼,似乎在此时再也承受不起负荷,竟毫无征兆的轰然一声倒塌了。
几秒钟之内,两人便被埋在了废墟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当霜从昏迷中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身上压着一条空心水泥板,但运气不错,这条水泥板的另一端却被另一条水泥板支撑着,只是压在她的身上令她无法动弹,却不会令她受伤。刚才的昏迷是因为有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另外腿部不知道是被什么砸到,骨头似乎断了,并好象在流血,但因为板压着,她摸不到自己的小腿。肩背处也有痛感,一摸也在流血。
“石!石!你在哪?”霜猛然想起了她的丈夫,叫着。没有反应,她怕极了,嘤嘤哭泣起来。
“霜,我在这。你怎…怎么样?有…有没有…受伤?”石微弱的声音从她边上传了过来。她记起来了,在倒塌的一瞬间,石是扑过来一下压在她的身上的,但现在怎么会分开,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老公!你…你怎么样?!”霜听着丈夫的声音大异平时,惊恐地叫着。
“我没事。只是被压着动不了。”石忽然平静一如平时,说着:“宝贝,别怕,我在这,你别怕!”霜感觉石的手伸过来碰到了她的臂,急忙用手紧紧地抓着。石握着霜的手,有些颤抖,但有力,令她的恐惧顿时减轻了许多。
“我的小腿好象在流血。”霜继续说着:“一条石板压在我的大腿上。老公,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怎么会呢?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石紧了紧握着妻子的手:“用我的领带绑住你流血的腿,够不着小腿就绑大腿,越紧越好。”说完抽回手,将领带递了过来。霜照丈夫的话,把流血的腿给绑住,但由于力气不够,并不能有效的止住血流。如果没人来救他们的话,岂不是流血都会流死了吗?霜恐惧的想着。
再伸过手紧紧的拉着石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不那么害怕。她突然觉得丈夫的手在抖,难道石也在害怕吗?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老鼠的叫声,霜尖叫了一声。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老鼠,现在这情形,老鼠就算爬到她头上,都无力抗拒。
“老婆,别怕。有我在呢,老鼠不敢过来的。过来我就砸死它!”石知道霜在怕什么,故意轻松的说着:“老天故意找个机会让我们患难与共呢。你的血止住了吗?”
“没有,还在流。”在石的玩笑话中,霜也轻松了不少:“唉,死就死吧。反正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霜想起了三年前和石认识的情景,那是她大学最后一年的实习期,在石所在的城市的一个公司里工作。有一日,两人在一部电梯里偶遇,石的脸上充满着惊艳的神色,霜仿佛视而不见。只有两种男人能引起她的关注,一种是聪明的,另一种是英俊的。而在电梯里呆望着她的男人,霜在他英俊的面庞里明显地看出了智慧。似乎很玄妙,但后来的了解也证明了她看人的眼光,石无疑是一位极其聪明的男人。但只有对着她时,才会显出些傻样来。霜想着想着,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有一次,霜的肚子痛极,倒在床上脸色煞白。石坐在她的床边,心痛使得他的脸色比她还白。他脱去外衣,躺在她的身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丝一丝的温暖从他的身体传至她的体内,她沉醉在他的怀抱中,竟忘了那本是难以忍受的痛楚。爱情的力量,有谁能解释的清楚呵。
两人静默着,都知道除了等待之外,他们毫无办法。霜感受着丈夫的手,继续想着以前的往事。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是她追的他。那次邂逅后,她便终生不悔,而石却一直以为是他在苦追她,这傻子哦,我不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追啊,霜微微的笑着想。两人在不同的城市,彼此的父母也都不是很赞成,但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一生只会爱对方。这种爱,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在漆黑一团不闻一点声响的废墟里,霜却沉浸在回忆中,柔情似水地轻声对丈夫说:“石。我爱你!”石紧了紧握着妻子的手作为回答。霜继续回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石每隔几分钟便会跟她说话,使她不感害怕。但是,她想睡了,感到很困倦。
“石,我累了,我睡一会儿。”霜低低的说。
“不能睡!”石大声的喝道。反应如此强烈令霜吃了一惊。石紧紧的握着霜的手,说:“听我说,你要控制自己,千万不能睡!你在流血,困倦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因为失血,如果睡了,就不会再醒!知道吗,千万不要睡。跟我说话。”
霜想控制睡意,但那种强烈的困倦,却似乎抵挡不了,真想就此沉沉睡去。石不断跟她说着话,说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真想睡,真想让石闭嘴,但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她迷迷糊糊的听着,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那外面有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她兴奋地握紧丈夫的手,叫道:“你听,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石的手却松开了,传入她耳边的是一声似叹息似呻吟的声音。她也终于昏迷了过去。
这栋楼倒塌是在深夜,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在里面。直到早上,城建处才有人来勘察,才听到附近的人说昨晚似乎看到有间办公室一直亮着灯,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查询了在这楼里的单位的人员后,确定了霜在楼房倒塌时在里面。于是通知了110,医院急救中心和建筑队,组织人员抢救,并有相关领导迅速到场指挥。
抢救是顺利的,当挖开一块一块的水泥板,撬开一根又一根的钢筋后,施救人员首先发现了石。当抬他上来时,石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拒绝现场医护人员的救治,并不肯上救护车,躺在废墟边的担架里,嘴里不断喃喃的说着:“救她。救她。”在场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当看到石时,已经知道无救了,也不勉强将其抬上救护车,因为可能稍一移动便是致命的。只示意护士给他输血,但针管插入后血已输不进去了。他的嘴边不断溢着血,这是内脏受了严重外伤的反映,估计是肋骨断裂后插入。一只手已经断了,断裂处血已停流,两条腿的骨头也全是粉碎性骨折。致命的是,从他的脸色中看出,血几乎已经流尽了。令这位医生奇怪的是,按这种伤势是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
石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施救人员的举动,很快昏迷中的霜也被救了出来,石转向了医生,眼光里竟流露出乞怜的神情,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医生现在有点明白为何他能坚持到现在了,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光,迅速走到霜的身边给她作了一些检查和必要的治理,然后让救护人员将她抬上救护车,回到石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急切的眼光说:“你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严重的内伤,失血有点严重,但没关系,救护车上就有输血设备。”
当听到医生的话时,石刹那间似乎绷紧了的眩一下放松了,便委顿了下去,眼光追随着抬着霜的担架。医生不忍的看着,转头叫抬担架的人给先抬过来,将霜平放在石的边上。在场的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偌大的一块地方,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石用着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依恋地看着霜,看着他深爱着的妻。那眼光流露出疼爱,流露出万般的不舍,深深的看着,仿佛要将她的影像永远映在眼里。他竭尽力想将那只没断的手抬起来,但只能使手指微微动了动,医生噙着泪将他的手盖在了她的手上。石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一滴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而泪却使他的眼睛模糊,他想看她,他想看着她啊!医生懂他的心思,抖着手替他抹去了那滴泪,但他的眼睛大张着,却永远也看不见他的妻子了。他走了。
只有看过石的伤势的这位医生知道,为了妻子不感恐惧,为了他深爱的妻子不因失血致死,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硬是抗拒了死神几个小时,他受的伤,是要忍受几个小时生不如死的痛楚啊。上了年纪的医生也再控制不住,为这位素不相识的人老泪长流。边上的几个小护士,早已失声痛哭。
直到霜的伤势全部复原后,她的父母和哥哥才将石的死讯告诉了她。当明白这是真的时,霜以妻子的身份要来了石的死亡通知和病历。她一字一字的看着,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令她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哥哥说,:“听在场的人说,妹夫在走之前,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但只有那位老医生听到了。”她一言不发,独自出了病房,她的母亲在她身后跟着她,见她径直走进了那位老医生的办公室,坐在他的对面。
老医生见是她,微笑地说:“你的伤好了?还该注意休息,不该到处乱跑的。”
“我丈夫跟我说了什么?”她直视着医生,语气大异平时,连起码的礼貌也不顾了。她此刻只想知道石跟她说了什么,不想寒暄,不想说废话。
老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瞬间便理解了她。尽量的和缓的说:“他那时已说不出话了,口腔里的水分已不足,所以我只能看到他的口型。”霜也不继续问,只是仍旧盯视着他。医生叹口气,似乎回到了当时,神情也变的很悲戚,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当时他看着你,说的是:‘我爱你’,然后就。”
霜沉默着,脸色变的雪一般白。医生正想着怎么安慰她时,只见她一张口,竟喷出了一口鲜血。
半年多过去了,霜的父母将她接回了家住。在这半年,她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也仿佛所有人都不认识。给她水,她就喝,给她饭,她就吃。其余时间便坐在自己房间发呆,或对着挂在家中的石的遗像喃喃的说着话。
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样子,霜的父母在半年里似乎一下老了十岁。所有医生对霜的病症都摇头,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但不管医生跟她说什么话,她都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就这样又快过了半年,霜的哥哥的小女儿来外婆家吃饭。六岁的孩子看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姑姑,拉着她的手也没反应,不禁急了:“姑姑,姑姑!你以前说要带我去公园玩的,你骗人!”外婆外公拼命的打眼色,但那孩子哪去理会,继续嚷道:“还有姑父,他也答应过我的,哼,全说话不算话!”听到“姑父”两字,霜浑身一震,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提石,这是她快一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他。竟也拉着小侄女的手说:“姑父答应过你的?好,我马上带你去。”
霜的母亲第一次听到她跟人说话,不由激动的哭了起来。霜的父亲马上想到女儿的病情可能有转机了,竭力压抑着颤抖的语气,平静的说:“那好,霜,你就带她去吧。”
在公园,小侄女牵着姑姑的手,张大眼睛问道:“姑姑,姑父呢?爸爸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我又听见他跟妈妈说下星期是姑父的周年,要去祭他。姑父是死了吗?”
“姑父死了?嗯,是吧。”霜若有所思。
小侄女来后的几天,霜明显恢复了许多。跟父母不断的说着话,但他们都回避着石这个话题。到了石的周年这一天,中午母亲去叫霜吃饭时,却发现霜不在家里。正狐疑时,儿子的电话来了,霜在石的墓前。
当父母赶到时,只见霜靠坐在墓碑前,穿着结婚那天穿的礼服,眼睛闭着但嘴边却带着微笑。她的哥哥和嫂子站在她的前面,眼睛都已哭的红肿,霜的母亲一下便晕了过去,父亲浑身颤抖着走近,看到幕碑上霜用血写下了几句话: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是否还像过去?
我必须坚强,但我做不到,我不属于这儿,我只属于你。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紧握我的手?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帮助我坚强?
我要寻找从黑夜到白昼的路,因为我知道我要找到你。
请带我走吧,我相信天堂里定会有安宁。
在那璀灿的星空中,有这无数的星星~
其中一个是我~~
然而,与我信步在这无尽夜里的她~~
在何处!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5
亲爱的,我再也不会乱过马路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很感人的一个故事,相信很多人都看过,还是拿来一起分享
和蓝的分手,似乎是上天故意安排的,蓝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孩,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让人无可挑剔。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笑我这样做有多傻。可是我还是主动和她分手了,尽管我是那样地不舍。
和蓝分手后的第一天,蓝起得特别晚,管宿舍的阿姨进门三次,看到的都是她蒙着被子,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铺上的样子。阿姨没有说什么,叹着气轻轻地把门关上。蓝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上午的课是上不成了,卫生间的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憔悴的眼角带着泪痕的容颜。
蓝无事可做,宿舍里就她一个人,于是下楼到餐厅里帮几个姐妹买午餐,蓝点了三鲜豆腐、糖醋排骨、番茄炒蛋和西芹鱼柳,这些都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离她们下课还有一段时间,蓝神情呆滞地坐着,面无表情地望着菜肴出神,连我悄悄地坐到她的邻桌,她也没有察觉。
餐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睦她们说笑着来到蓝的身边,看到蓝那样便不笑了。小睦一坐下来便说今天的菜好香,蓝没说什么。大家相互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期间不时插进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对面那桌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大声调情,蓝还是无动于衷,自始至终都嚼着一粒米饭,筷子从未夹过一口菜。
和蓝分手后的第二天,蓝化了很浓的妆,衣着妖艳地出现在西区的一个酒吧。
蓝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名的烈酒。吧台上一字排着十几只空酒瓶,蓝不让老板收去,固执地往胃里灌着那滚烫的液体。酒吧里回荡着电子迷离的音效,舞池中充斥着放纵的尖叫。蓝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摆动着,旁边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靠过来,对蓝说,小姐你好漂亮。蓝说是吗?眼神暧昧地看着那个足可以做她父 亲的男人。
然后男人说小姐你喝醉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蓝说好啊,冷笑着抓起酒杯就往男人脸上浇去。男人极为恼火,挥起手掌要煽蓝一个耳光的时候,被几只有力的手抓住,几乎要被摁倒在地。原来小睦拉了班里几个男生找到了这里。
小睦说蓝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们大家都会心痛的,蓝说你们不要管我,让我醉死好了。蓝说什么也不走,于是几个男生一起把她拖出酒吧,塞进了出租车。
酒吧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因为我当时正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自始至终都着蓝。
在看蓝被拖回宿舍的时候,正好是宿舍关门前一分钟,被扔到床上的时候还嚷着还要喝喊着喊着便不省人事了。
我和蓝分手后的第四天,蓝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天了,原来她从那晚酒醉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昏迷中一直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其间小睦她们轮流到医院照看她。
和蓝分手后的第六天,我想我应该回到她的身边了,我站在她的病床前,洁白的床单映衬着她苍白的脸。我默默地陪着她一整夜,直到她快要醒来的时候才悄悄地离去。
和蓝分手后的第六天,蓝出院了。
蓝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出来,室友们进去后大呼干净!
一向嘻嘻哈哈的蓝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脸上总是给人一付冷酷的表情,或者应该说是冷艳。几个好友看在眼里都知道,蓝一直没有把我忘记,一直在怀念过去那段感情。
蓝开始特别用功,每天都在图书馆自习到关门,成绩也突飞猛进,自己担任的学生会的个项工作也都干得非常出色,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一致好评。
和蓝分手后的第二年,蓝被选举担任系里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我知道这很不容易,因为她是个女孩。蓝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从此更加努力地学习。大三刚开始蓝就在为考研做准备。理所当然,蓝成为了系里的知名人物,班主任教育大一的新生时,都把蓝和其他几个同学作为榜样宣传。还没到毕业,就有好几家知名公司要
和蓝签合同。
和蓝分手后的第三年,蓝顺利考入一所名牌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
蓝身边始终不乏比我优秀的的男生追求,可是蓝从不理会,除了一个叫凌的男孩。蓝也只是把他当大哥哥般,从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而在别人眼中,他们的关系似乎十分暧昧。
和蓝分手后的第九年,我收到了蓝要结婚的消息,新郎就是凌。
在离结婚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蓝坐在新房客厅崭新的沙发上,给亲朋好友们写喜帖。蓝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越发楚楚动人。我知道很多人都会收到蓝的喜帖,除了我。
蓝打开一张张印着金色双喜的大红喜帖,在上面郑重地写上新郎新娘的名字。在蓝写到第二十张喜帖的时候,我愣住了,那二十张喜帖上,新郎那一项赫然都写着我的名字!而蓝似乎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在我们分手后的第九年,我第一次流泪,而蓝她不会看到,谁也看不到。因为,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绝不会因为赶时间而乱穿马路,结果让灵魂离开了身体。而那天,正好是蓝的生日,我手里还提着一只克莉斯汀的蛋糕。(完)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6
香水女孩
一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这座城市的某辆公车上。那时,她坐在我旁边靠窗的位置,正拿着一瓶香水在车窗上喷。于是,那一刻,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我当时有些疑惑的望着她,她没有言语,只是冲我一笑。下车的时候,她从我身边走过,我从她身上闻到一丝淡淡的先前那香水的余味。
第二次遇见她,是在这座城市某街的地下通道里。那时,她从对面走来,手里拿着一瓶香水,一边走着,一边往墙壁的广告牌上喷。于是,整个通道里都弥漫着清新的香水味。我依然疑惑的望着她,而她依然没有言语,只是冲我一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只是从她身上闻到一丝幽香的余味。
第三次遇见她,我们在一块玻璃的两边。那时,她坐在某个餐厅靠窗的位置。我从窗边经过,看见她依然将香水喷洒在玻璃上,只是我闻不到那香味。我隔着玻璃,依然疑惑的望着她,她依然没有言语,只是冲我一笑。那一刻,我们是如此的接近,她灵动的双眸就在我眼中闪耀着光晕。但我们依然像陌生人一样的擦肩而过。
在那个秋天的某个中午,我躺在广场的长椅上,享受着深秋少有的阳光。一阵风拂过,飘来淡淡的清香,这清香让我想起某人。正回味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她。她微笑着,依然没有言语,只是打着手势,示意我让出一个位置给她坐。她坐在长椅上,依然不忘向身边的东西上喷洒香水。
“为什么这么做?”我疑惑的望着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做着很复杂的手势,我看不懂。她又从身上拿出纸笔,在上面很工整的写着:“香水是花的灵魂。”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她不可以说话,她的声带无法发音。但她的字迹却很工整,和她的手势一样柔美。
她把纸条递给我,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那微笑就像这秋日的晨光一样柔和。我们就这样平淡的相识,相识的过程就像是某个剧本里平常的安排。
她没有言语,我的话语却很多。我们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中交流着彼此的心灵所思,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那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是孤独的。那天,直至她写完手中的最后一张便签纸,我们才朝各自的方向离去。临走的时候,我忘了问她的名字,忘了问她的联系方式,她亦是如此。在之后的岁月里,那成为某种遗憾。
在一生中,有时,相识是如此偶然,分别又是如此仓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没有彼此的消息。我在这座城市也再没有闻到从车窗、广告牌、或是路边的某个长椅上散发的香水味——我唯一留念的味道。在那个冬天来临时,我像来时一样,一个人离开了那座城市。
二
不知又在无数个异乡流浪了多久,在某年的秋天,像是冥冥中的牵引,我又回到这座城市。
记得那天,天空下着大雨。我背着行囊,站在路边一家小店的遮雨蓬下,无奈的望着天空,像每一个没带伞的人那样嘘叹。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水味,我转身,看见她,面对着我,微笑着,手里拿着香水,正向我的背包上喷。此刻,我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一时间百感交集,我激动的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她的眼中也像是颤动着晶莹的泪光。
“雨茜,你朋友?”从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直至此刻,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雨茜”。
她一面用手擦拭着泪水,一面转身微笑着向他点头。那一刻,她手指间残留的香水随着泪水的热力而蒸发,飘散在那个不大的空间里。
她拿出便签纸,在上面工整的写着,“这是我男朋友——叶。”然后递给我。我接过那张纸条的时候,心中是无数的失落,那失落多于重逢的喜悦。我看不懂她和那男人之间的对话,只是看见他们用手语交流着,我就那样像是有些呆滞的站在那四周摆满各式香水的空间,静静的望着他们。
“你好!”那个叫叶的男人伸出右手,向我打招呼。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望了望那片天空,雨依然下着,只是已变得淅沥。我匆匆的作别,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香水的味道传来,但我没有回头,只是消失在街口朦胧的雨雾中。当我回过头时,已看不见那片刻驻足的小店,只有一丝香水的余味仍存于我的背包上。
那天,我度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一个下午。口袋里塞着一张单程车票,静静的坐在候车室里。四周是身着各种装束的各式各样的人,从他们身上散发出各种气味,空气混浊不堪,就像我的思绪一样。我抱着那个背包,想起与她拥抱时的感觉,想起那重逢时的心情,想起从又遇上的不易。我静静的闻着那背包上仍未消逝的香水味,那曾是我唯一留念的味道。
晚间,我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向站台。列车开动了,渐渐的远去,驶向遥远的某个陌生的地方。而我,仍站在站台上,口袋里依然塞着那张单程车票,我没有离开,我不舍得离开。这里还有我留念的那淡淡的香水味。
第二天的早晨,我沿着那条街道,去了她的小店。这次我有看清那店名——“邂逅”。很特别的名字,我不太理解。她站在店里,正轻轻的往玻璃上喷香水。她见到我时的神情是惊异的,或许还有几分惊喜。我只是对她微笑,没有任何的言语。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近似麻木的望着彼此。
“雨茜,和我去个地方好吗?”
她没有言语,没有打手语,也没有拿出便签纸,只是疑惑的望着我。
我牵住她的手,朝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广场跑去。我们像从前那样,坐在那张长椅上,只是我们之间像是有着某种透明而无法冲破的薄膜。我们彼此都沉默着,我没有说话,低着头,望着地上零星的蚂蚁。她还是习惯性的往身边的东西上喷洒香水。
“雨茜。”我叫她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望着我,那双乌黑的双眸在秋日的晨光中闪动着光点。“我喜欢你。”
她拿出便签纸,在上面工整的写着,“我也喜欢你,我们是好朋友。”微笑着递到我手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我爱你,你知道的。”
我焦急的神情和话语,像是令她有些不安。她收起纸笔,静静的坐在那儿,只是轻轻的摇头。
“是因为叶,对吗?你真的那么爱他吗?或者你从来只当我是普通朋友,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望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而她却在极力避开我的眼神。
她没有回答,只是挣开我的手,拿出便签纸,在上面写着“我和叶快要结婚了。”那字体依然柔美,却已不像从前那样工整。然后她流着泪,匆匆的走了。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我明白,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的缘分或许已走到终点。
几天以后,我买了一张单程车票。在临走的那天,我去她的店里和她道别。我看到她依然是一脸落寞、伤感的神情。此刻,那更加坚定了我离开的决定。我留在这里,或许只会让我们的痛苦延续。
在道别之后,我转身走了,就像我来时一样。我只当自己从没有回来过,只当那天没有下那场雨,只当我们没有重逢,只当我的回忆只在第一次的广场相遇就已终止。
那天下午,奇怪的是,叶竟然来送我。我们坐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家餐厅里,沉默的坐着,没有话题。过了很久,他才对我说:“我知道你喜欢雨茜,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为什么?难道还要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解释。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是个自私的人,要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嫁给别的男人,我做不到。”
“不,你不明白……”
“我明白。你不用多说了。希望你和雨茜幸福。”我没有听他说完,背上行囊匆匆的走了,我没有勇气再听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事。
那天晚上,下着细雨,我坐在列车上,在列车快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望向窗外,遥望着远去的朦胧的灯光。不知是雨水让这座城市变得迷蒙,还是泪水让我的眼睛变得模糊。
三
我又开始了漂流的生活,漫无目的的从一个陌生的地方漂流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开始像一个平常人那样抽烟,或是喝酒。我学会在不开心的时候让自己变得麻木。只是,我总习惯在香烟上喷洒一些香水。渐渐的,我记忆中的悲哀,也像香烟上的香水味一样,在燃烧中渐渐的淡化,渐渐的退去,消逝得无影无踪。
一年多以后,我又回到那座城市,我站在那名为“邂逅”的小店的门前。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只有叶从里面走出来,很热情的向我打招呼,我亦是如此。当我问起雨茜时,他没有回答,只是关了店门,带我去了街角一家僻静的咖啡屋。他只是沉默,我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只是陪着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过了很久,他才对我说:“其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只是在帮她打理店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雨茜其实一直都很爱你。只是……”
“只是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你离开的三个月后就去世了,她得了血癌。在你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确诊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她不想……”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因哽咽而变得沉默。
“我明白了……”
“如果当时我告诉你真相就好了。”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香水,在旁边的玻璃窗上轻轻的喷洒着。那淡淡的香水味,让我又想起曾经在某辆公车上,在某个地下通道里,在某个餐厅玻璃窗的两边,曾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那是熟悉的味道,那是我曾经唯一留念的味道。我像是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这玻璃的另一面。此刻,我终于明白那“邂逅”的意义。
我留在了这座城市,我习惯在身边的东西上喷洒香水,那味道总会让我想起某人,让我想起那段回忆,让我感觉,她就在我身边。香水是她的灵魂,她就飘散在这座城市的空气里,从来不曾离去。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6
感动
门口响起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先生回来了。他没有象往常一样地一进门就喊:妞妞,妞妞,我回来了!饿死了!吃什么呀?他坐在沙发里发呆,我喊了他几声,他没有反应,我走过去一看,他神情黯然地委顿在沙发的一角,衣服上血迹斑斑。我大吃一经,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摇摇头说:“没什么,下班前处理了一个交通事故,心情不好。你先吃饭吧,回头跟你说。”“你呢?”“我不想吃。”
这可是没有过的事情。先生是个交通警察,在事故科工作已经五、六年了,对于生离死别、阴阳两隔,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已经有些麻木了;不用说他,就连我,对那些卷宗里血淋淋的照片都已经有些漠然。他的办公室常有悲悲切切的人来哭诉,他却总能在复议时做到不掺杂感情。我是个爱哭的女人,偏偏先生对于眼泪早已有了职业的免疫力,他说要是每个事故他都要为每个逝者陪眼泪的话,他早就活不下去了,但是今天不同,他分明是掉过泪了。
接下来的这个故事就来自于我的先生,一个交警的口述。
我是在4点03分接到指挥中心的报告:在解放路距离交通指挥信号灯400米处,有一辆自备桑塔纳2000和一辆载货微型卡车发生猛烈的追尾碰撞事故。因为事故发生地点离我们很近,我和小王很快就赶到了现场,等我们到的时候,120还没来,我们就赶紧救人。肇事车的司机早已不知去向,车门洞开,追尾车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血流满面,样子很恐怖,恐怕是所戴的眼镜片扎伤了双眼,女的看起来还好,正和过路的人一起把受伤的男人往外抱。由于猛烈的碰撞,桑塔纳的车头严重变形,男人被卡在驾驶位上,估计是腿断了,不能动弹。我叫小王先把女人送往医院救治,女人不肯,只是发疯似的抱住男人的上半身。我和小王拿来撬杠,总算把男人弄出来了。
这时我发现女人的嘴角溢出血来,唇色苍白。凭我的经验,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征兆。去医院的路上,刚好碰上下班高峰,路有些堵,女人坐在后座上抱着那个男人,男人痛苦地呻吟着,两个人的手指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女人的嘴角不断地有血沫涌出,顺着下巴往下滴在男人的衣服上。她紧紧地抿住嘴,泪不停地往下掉,却什么也没有说,脸上的神色有痛苦也有不舍。
医院的急救人员早已在大门口待命,就在医护人员抱着男人往外抬的时候,女人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来。我和小王立刻去抱她起来,我可以断定她肯定是肋骨断裂,并且已经刺伤了内脏。她这样的伤势却还能挺到这里,我不得不为人的潜能的张力叹服。她有些神志不清了,她一把捏住我的手,说了一句话:亲爱的,用我的眼睛去看世界。我的鼻子一酸,落泪了。两个人都被推进去了,我叮嘱小王通知家属,办理手续,我立刻驱车赶回现场勘察。现场满地的玻璃和车身上散落下来的碎片,斑斑的血迹说明了这个事故的惨烈。经现场勘察,我发现事故有些蹊跷。从刹车印和碰撞的痕迹来看,这个事故有着不平常的地方。第一,一般来说,追尾事故车头受损位置应该在右边,也就是副驾驶室的位置,因为司机往往是最先觉察危险的人,因为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会往左打方向,以减少事故对自己的伤害,但是这辆车的碰撞位置是中间偏左,致使驾驶位受损严重。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来不及避让的情况下,但是从长长的刹车印来看,他完全有时间避险。第二,刹车印和散落的碎片的分布位置说明男人在前车刹车灯未正常工作而停止的时候,他已经本能地往左打了方向,但是他最后还是往右打了方向,把自己撞了上去。而后几个现场的目击者证实了我的推断。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男人先是出于本能往左边打了方向,以期避开危险,但是,他立刻意识到这样他会伤害到身边这个女人,于是,他又猛烈地往右打方向,试图把女人往生的方向推一把,但是人的反应速度根本及不上车速,在他还没有完全打过方向之前,车已经撞到了。据我刚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一幕,恐怕事情没有男人想象的那么乐观。这个女人在车上的表现,恐怕她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生还,可能她那时侯就是紧紧抿住嘴不让翻涌的血喷出来呢。这时小王打来电话,女的刚死,男的还在抢救。女的是因为折了的肋骨刺穿了肺还有脾脏破裂引发的大出血。男的双眼扎伤,肋骨断了一根,双腿也折了。院方正考虑根据女的遗愿,把角膜移植给幸存者。
先生说完了,看着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故,这让我对人有了新的认识。”
我的眼睛湿了。
我没有亲临现场,也无法去探究什么是真相,但是,我真的被他们两个人身上所折射出来的人性光芒所折服。人在危难的时候,愿意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这就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也是人性中最为动人的闪光。当我们被世俗一点一点磨去高尚,幸好世上还有美好来提醒我们,这个世界无私才打动我们,爱情的伟大和高贵让我们本以麻木的心得到一点温暖的阳光。我不知道,男人是否能用他爱人的眼睛把这个世界照亮?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7
第一个转身的人是天使
有人说,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发生了矛盾,第一个转身的人就是他们感情上的天使。
美好的爱情大抵如此,总会有无数次的转身,只要感情的天使不死,爱就不会泯灭。
那是一个冷僻的文学论坛,去的人不多。
她总是午夜过去,看些文章,然后回几个帖。偶尔,她也会发一点随笔上去,文字淡淡的,却非常清秀。
他总跟她的帖,有时会写一些大学时的趣事。没想到,他们竟是校友。
在学校时,不同年级,不同系,虽在一个校园读书,甚至在不经意间碰过面,彼此却不曾相识。谁会知道,毕了业分开了,反而聚到一起。
她也为这意外且惊且喜。要了他的QQ,遂开始了漫长的聊天。
那个撮合他们的论坛很少去了,夜夜在QQ上聊,开始喜欢对方。
见面的那天,她白衣长发,在嘈杂的人群中静美出尘;他也是俊朗健谈,彼此一见倾心。
去看了电影,在电影院里牵手了。
出来时,月亮已高悬天际。
她说:真想一辈子我们都这么好,永远不吵架。这样一直一直往前走,永不转身。
他将她的手更握紧一些,然后说:傻丫头,会转身的,不信你试试。如果没有了转身,肯定两个人就该再见了。
她不明白,也没有再问,却不信。
他们开始热恋,每天都会打无数个电话,晚上还要腻在一起。一个出差到外地了,另一个必然会相思成灾。
有一天,两个人还是为了一件小事吵起来。之后,他们3天没见,却谁都不肯先拨个电话。她每天晚上都哭,以为他们真的完了。
第四天晚上,她打开QQ,看见他的留言。他说:丫头,我们和好吧。有人说,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发生了矛盾,第一个转身的人就是他们感情上的天使。这次,让我来当一回天使吧。
她含着泪笑了。他的转身挽救了陷入僵局的爱情。
以后,他们一直非常好。当然,还会吵架,只是吵完了,总有一个人会转身,转身之后,他们的感情会比原先还要好。
美好的爱情大抵如此,总会有无数次的转身,只要感情的天使不死,爱就不会泯灭。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39
湖边有棵许愿树-
湖边有棵许愿树- -
从前,某个村子里。有一个男孩子要上战场,与他许下一生的女孩为了他,每天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然后把一颗种子埋在湖边。
女孩细心呵护每一颗种子,因为她深信每当种子发芽时,随着种子所许下的愿望也就能够实现。
她的好友问她许下了什么愿望,她也只是摇头笑笑不作回答。
她所许的愿望只是一个——希望他能够平安.......
但是战争结束了......男孩子并没有回来......
女孩仍然执著地守护着她为男孩子所种下的每一颗种子.....
经管战争结束的五年后,村子的人都劝她放弃。
父母替她物色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女孩仍旧不为所动。
终于,她的父母被逼急了,在不理会女孩的坑议之下,她的父母硬是把她许给一户城里的人家。
女孩试过用各种方式去拒绝这桩婚事,但都没有产生效果。
在举行婚礼的前一晚,女孩突然不再抗拒,乖乖地穿上那让全村女子都羡慕的礼服。
家里人知道她终于想开,欢天喜地地去筹备明天的婚事。 却不知道女孩其实已悄悄地下定决心,她要守住自己和男孩子的诺言......
婚礼当天,几乎全村的人都集合在山丘上的教堂。
他们都衷心祝福这一新人,但当新娘出现在地毯的另一端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新娘的礼服不是白色的——它被新娘手上的血染成了红色...... 看着受伤的新娘,尽管新郎力排众议要娶她,但所有的男方人都坚持着要退婚。
女孩终于得到她要的宁静,因为她被逐出家门和村庄。
十年......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早在人们忘记这段故事的时候,女孩仍然默默地灌溉她的森林,尽管她已青青的脸庞也被岁月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但已经不再是女孩的她仍然没有停止。
她还是每天陪伴着他的树,直到天黑才回到自己在湖边搭的小茅屋......
她死得很孤独,因为她的树不能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替她叫大夫,救她的性命......
村里的几个小伙子看着不忍心,于是几个人把她葬在湖边的一棵树下。
说也奇怪,从那天开始,尽管其他的树都会随着季节的变换而有枯有荣,但只有那棵树,据说从那一天开始就不曾再掉过一粒果子,谢过一片叶子......
仿佛周围的时间都停留在那一刻,不在流动......
从那一天起,湖边多了一个传说——不管男女,只要能够跨越那片森林并在许愿树前埋下一颗附有愿望的种子,那么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是真心真意的......
听福伯说完整个故事的时候,回握住小妍的手不禁紧了一下。
小妍仿佛了解我的心意,回握了我一下。
其实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了,几乎整个村子的年轻人都是听福伯讲故事长大的。
但是今天的故事对我特别有意义。
因为......我后天就要随驻守这里的军队上战场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回来......小妍答应我,她不会去送我,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她会站在许愿树前为我埋下一颗种子......
但是我希望小妍不会像故事里的女孩那么傻。
没有人需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证明自己有多么爱一个人......
因为那只会让你爱的人更加心疼......
“那,那个男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这是每当我们完故事一定会问的问题,但尽管我从8岁问到18岁,福伯永远是用一个笑容,再摇摇头来回答我们,然后用他的拐杖撑起自己微跛的身躯,缓缓地踱步回家,作为每次的结束......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在每一次故事结束后发出问题,因为我们相信福伯只是卖个关子,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们男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其实我们早已不下千万次地去臆测故事的结局,像男孩子死了......变心了......受了伤所以没办法回来了......甚至连福伯就是那个男孩的说法都出来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妄下断语,因为我们相信,从福伯口中出来的结局,一定比我们的要更动听,也更动人......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们那个男孩去哪儿了。”
听到这句话,我们每个人都转身回望这个从一开始就坐在我们身后跟着听故事,却毫不起眼的年轻人。他大约二十上下,从福伯刚开始说故事时在我们身后的一棵树下乘凉。本来也没什么人留意他,但他的惊人之语倒是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了?干吗直楞楞地看着我?你们不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吗?”年轻人笑着说。
“想,当然想啊!”
不知道是谁先说出这句话,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怪他的唐突,毕竟这个故事从小就在我们脑海和梦境中不知道回荡过多少次。终于可以在今天听到整个故事,也算是给我的临行践礼吧!
正当每个人准别听年轻人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福伯反而说了一句话:“也该是时候了......年轻人......你跟我来......你的故事,应该是先说给她听......”
说毕,他就拄着自己的拐杖,缓缓地向村子的另一头走去。而年轻人仿佛也知悉福伯的心意,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福伯的身后,留下一脸错愕的我们.....当然,我和小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偷偷地跟在两个人的后面,留下了更错愕的他们。
福伯缓步走着,年轻人也默默地尾随在后,我和小妍也偷偷地跟在后面。 福伯不时地向后看,显然不想让我们跟着他们,所以我和小妍也不敢跟得太近。还好这片树林是我们从小的游戏场所,所以虽然我们一直保持一段距离,倒也不至于跟丢了。 走过了村子,越过了小溪,穿过了森林。 福伯带着年轻人到一棵大树的树阴下。那是一棵很奇怪的树。尽管当时已是秋天,周围的树也开始枯黄,但惟有它仍保持着盛夏的摸样。
“这......就是许愿树?”年轻人问。
“对。这也是她为他种的树。”福伯说。
“那么......我想我应该先介绍我自己是谁......”年轻人说着,放下了他的行囊,还有他手中捧的坛子
“不用了。你来只要告诉她后面的故事!”福伯打断了年轻人。
但年轻人只是耸耸肩,轻轻地坐在树阴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整个传说...... 其实......男孩没有死。
在战争结束之后,男孩很星云地存活了下来......但是他并不快乐,因为在一次掩护村庄的行动当中,他发射的子弹打中了一个随同村人逃难的女孩。
子弹打在她的背上,却狠狠地击在他的心上。
同伴们劝他不要负这个责任,甚至有人愿意替他“解决”整件事。但是男孩都拒绝了......他不愿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而造就更大的错误,所以他决定负责......
男孩静静地坐在女孩的床边,尽管村人对他有所指责,同伴对他不谅解,男孩都只是默默承受,因为他的心全都系在女孩的安危上......
女孩终于醒了在他不吃不喝的第五天。
但是,女孩从此没有办法再做路——子弹击中了他的脊椎......男孩为了责任,自愿肩负起照顾这个女孩的责任。
在战争结束之后,男孩也没有回家,他甚至克制自己不要写信回家...... 他希望女孩当他死了,那么她才可以找自己无法给她幸福。
受伤的女孩知道男孩并不快乐,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幸带给别人的不幸。男孩被她的善良感动,男孩做了一个决定——向她求婚......
就这样,他们结婚了。 时光飞逝,转瞬间这一对心人已经是一对老夫妇了......
尽管年老的两人行动都有不方便,但他们仍然相互敬爱、扶持......
直到老爷爷死去的一年后,当老奶奶在整理他的遗物,不经意地翻阅啊的日记时,才赫然发现老爷爷根本不曾忘记过曾经的那个女孩......
老奶奶每翻一页,就哭一次.......她心疼老爷爷的苦心,他明明就不曾忘记那个女孩,却为了老奶奶而留在这里,而且不曾在她面前显露过他的一丝痛苦.......但是在日记里,他对女孩的思念却深刻到令人心痛......也许他真正心爱的是那个女孩,但他却没让她因此受到一点委屈......
老奶奶决定要把老爷爷送回故土......
她累了他一辈子,是该让他回去的时候了......
“就是这样。”年轻人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本日记。
“这是他用对女孩的思念写成的。另外,我还有一句话想说。”年轻人说
“老爷爷他,到死也没有背叛女孩......他虽然和老奶奶结婚,但是老爷爷从为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我也不是他们的孙子,我只不过是一直接受他们照顾的孤儿罢了。”
“原来如此......你也该放心了......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福伯一手摸着树,一边喃喃自语。
“还有......”年轻人拿起一直捧着的坛子。
“这是老爷爷的骨灰,啊咯奶奶托我一定要把他埋在女孩的墓地上。”
“你就把它埋在这里就行了,这整片树林都是她的墓园。”福伯说。
年轻人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小心的把坛子和日记放进去,在埋起来。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我必须赶回去向老奶奶报告。” 年轻人说完,对福伯微微鞠躬,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福伯就一个人静静地拄着拐杖,做在树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森林的雾渐渐地大了起来......福伯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我和小妍很有默契地转身,悄悄地走了...... 回来的路,雾很大......路上的景物和来时看来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但是我看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对情侣在这里。
我转头想问小妍她是不是和我一样看到了,没想到小妍笑笑对我说:“不管是不是‘他们’,我们都没有必要打扰他们。”
我也笑了,对啊!换作是我,相隔了那么久,我也不希望被人打扰啊!
隔天,我随军队的列车离开了。
小妍依照约定没有来送我,因为我知道,此时的她,正在许愿树前为我埋下一颗种子......
一个月后,我在部队里收到一封小妍一封信,交待她在他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才准打开,现在他走了......于是小妍打开信......
才知道,原来福伯就是当年那位娶女孩的新郎......
他一直后悔当初坚持要娶女孩过门.......更后悔他没有坚持留下她....... 所以他化名“福伯”,就是为了要守护着她,也为了能够让这个故事流传.......
现在他等到男孩回来了.......他也应该功成身退了......他毕竟守侯了她六十年......他也累了,想休息了......
我一口气读完小妍的信件,把整个故事在脑海中完全地串联起来。
我被整个故事感动不已,不管是女孩、男孩、福伯、或是受伤的女孩。
他们都是真正懂爱而且用心去爱的人......
信末,我看到小妍留下的一行字——
附注:不管怎么样,答应我,不要乱开枪。
奔月日嫦娥 2006-7-31 19:40
疯娘祭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 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接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的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合,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狭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总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富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