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我不该陌生,
因为,捧在眼前的,
是一双妻子的手。
然而,此时此刻,
它使我的心
震惊、隐痛、颤抖……
这双手,
撑着家的小船,
载着沉重的家口。
挣脱过饥饿的旋涡,
拽离过困窘的滩头。
你用劳作之尺
丈量着生活的里程,
虽然彼岸还那么渺茫,
那坚实的桨板从未停留。
你不也看见那
山门前过往的香客?
多少人艳羡,
你却没有。
你说,
咱能创造,何必乞求!
这双手,
灾星不与你寻衅,
瘟神避开你走。
你饲养的禽畜风长,
你搔挠过的田土淌油。
你抚育的儿女康健,
你侍奉的老人长寿。
你把艰辛和苍老收起,
把安逸和年轻贴在丈夫眉宇、额头。
你不懂
什么是珍珠霜,
什么是雪花油。
只晓得
寒来皱裂深,
春夏茧皮厚。
是啊,比起别人家的手,
是少了点那种细嫩,
少了点那种光溜,
少了点那种幽香,
少了点那种温柔。
美,似乎算不上美,
但是,丑吗?
我要用自己的美学观回答:
不丑,一点也不丑!
你累倒了,
才伸给我这双手。
是讨要久久的那份抚慰?
是将手中那人生的“甲骨文”
让我考究?
突然,我顿生一种无端的骄傲:
“我们虽穷,但很富有!”
你笑了,凄苦地笑了,
向我微微颌首。
于是,我们又同温一个梦:
“牛奶会有,面包会有……